我是奶奶带大的,她是这世间最爱我的人。听奶奶说,我五六个月大的时候,爸爸生了病欠了好多债,家里穷得连买肥料的钱都没有了,妈妈只能出门打工赚钱。当时我还未断奶,奶奶就给我打豆浆喝。就这样,日复一日,慢慢地把我养大。
我三岁多时,爸爸的身体好了,也出门打工了。从那时起到我十多岁,我只在冬天快过年的时候才能短暂地和父母相聚几天,更多时候,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在偏远的小山村里相依为命。
听妈妈说,幼年时期的我,遇到什么事就只会找奶奶。过年妈妈回家的时候,奶奶有意让我和妈妈亲近,就把我放在家让妈妈带,但是当奶奶去菜地干活时,我就会小跑着去菜地找奶奶。
其实童年时期的我觉得奶奶很凶,奶奶不爱笑,经常是很严肃的样子,会扯着嗓子喊我回去洗澡,会在我问她要钱买文具的时候一边念叨着怎么那么贵啊,又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给我,也会在我调皮做错事的时候拿着棍子追着我到处跑要教训我。
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在奶奶身体好,在家种了一些地,还养了猪,爸妈在外面打工也有收入可以还债。下午放学后,我经常和奶奶去地里干活。夕阳西下,她挑一大担的红薯苗,我挑一小把的红薯苗回家,拿菜刀切了喂给猪吃。就这样,我们等待着猪长大,等待着冬天的到来,等待着全家团圆。
后来,我们家的条件好了一点,也搬了新家。奶奶给我收拾好了房间,我终于有了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小天地,我很开心。但是一到下雨的夜晚,小镇就会停电,我会点着蜡烛跑到奶奶的床上和奶奶一起睡。奶奶知道我来找她了,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拍我,只要待在奶奶的身边,我就会非常安心。
在奶奶沉默的爱中,我慢慢长大。她很少对我说关心的话,只会在我睡懒觉的时候给我留好早餐,在我说这个酸菜好吃之后,去做好了等我想吃的时候就有得吃,只会在我要去干家务活的时候把我叫去学习。奶奶出生于1944年,在那个年代,穷人家的女孩子没有读书的机会,她觉得我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学习。
但是叛逆期的我还是伤了奶奶的心,让她失望了,长成了不是大人们所期待的样子。但她还是爱着我,在几乎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很想我,她其实不要求我像哥哥姐姐们一样优秀,她只希望我平安快乐长大。
叛逆的青春期过去后,我开始准备高考,遇到了很多挫折,谁都不相信我能考得上,我也陷入了迷茫之中,只有奶奶温柔地拉着我的手坐在床上,告诉我好好学,只要努力,总会有希望的。
我终于考上大学的时候,她很为我开心。在我即将踏入大学校园的前夕,她走进我的房间,给了我一个红包,我不愿意要,她边把红包塞进我的口袋,边拍拍我的手,跟我说:“不多,不多,收好。”我只能紧紧地拥抱了她。
我跌跌撞撞地成长,奶奶却在慢慢地老去。时光时光,再慢一点吧,我想带我最爱的,最爱我的奶奶去看看她未见过的地铁和其他更好的风景,我想再像个孩子一样,窝在奶奶的身边撒娇,我想陪着奶奶,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莫莉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