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人说:“世上两难:登天难,求人更难;世上两苦:黄莲苦,人穷更苦!”
品味中,我深思着,深思中,我品味着。回首自己童年来坎坷不平的人生征程与种种奇迹,每当有人问我什么是幸福,我很肯定地说:活着就是幸福。
湘北石门县太平镇有个九渡河,九渡河,顾名思义,一条穿越在崇山峻岭、汇聚了很多溪流的小河流,九曲回肠。距离九渡河约六公里的大山深处有一个小山洼叫枧槽峪,我就在枧槽峪一个牛棚里出生。据说,母亲40多岁才生我,我2岁时,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成盲人了,我就和盲人母亲相依为命,靠着政府的救济粮艰难活命。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枧槽峪没有修路,山高路陡,森林植被完好,几乎没有开发,树木参天,草木茂密。枧槽峪里的农户屈指可数,村民靠山吃山,很少走出大山,每隔一段时间,小货郎用竹扁担挑着两竹箩筐日常生活用品进山,如针线、食盐、红糖、肥皂、布料等,然后通知我们母子去九渡河乡政府领取救济粮。
我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发生在八十年代末期,在领救济粮的枧槽峪山路边的悬崖上。
那天下着小雨,天刚蒙蒙亮,按照惯例,我们母子俩穿着好心人赠送的草鞋,母亲背着竹背篓,拿着一节木椅扶手,我握住一头,母亲握住一头,我走在前面,牵着盲人母亲小心翼翼沿着羊肠小道去乡政府背救济粮,一去一回就是一整天。每次路过伯父吊楼下的石舂,母亲都会再三重复我要记住这是起点,回来看到吊脚楼和石舂,我们就平安了。
对于4岁的我这个山里小男孩来说,每次出山都是我很开心的时候。我们走到大山第三道拐下坡的时候,由于雨水侵蚀,道路很滑,我失足一滑脱离母亲,沿着村民山坡上的花生地,坡陡面60度以上,我就像个皮球一样连续翻滚出绿油油的山坡花生地,直到挂在花生地下面一簇密密麻麻的荆棘林上,被荆棘刮满的伤痕很疼很疼,我哇哇大哭,母亲由于看不见我,只能一遍遍大声喊着我小名,同时把身上的衣裤撕成一条条做成绳子,沿着我的哭声,摸索着滑落到陡坡花生地边缘,把一头包住一个小石头,使劲全力一遍遍抛出这条特殊的绳子,直到我能拉到为止,就这样,我被她连哭带喊地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之后母亲在山洼水沟里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清理,我们用芭蕉叶喝了一些山溪水,生嚼了一点野菜,稍作休息继续前进,到达乡政府时已经是下午了,领取救济粮后,发救济粮的人又给我们母子俩从仓库挑了几件好心人捐献的救济衣裤,还让我们吃了一顿美味的白米饭,吃完饭我们又开始往回走。
就这样,我们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次领救济粮时母亲走丢,再也没有回来,而我也被“送“到另外一座大山深处,直到我11岁一人从大山深处,徒步约100里到石门县,后面被人贩子带到北京……
而今,母亲与我分开已经近30年,我也成长为一名坚强的党员警察,每每念及盲人母亲,就会想起4岁那段悲痛欲绝的童年岁月。
人们总认为太阳之光是惊天动地的,其实不然,它初来的时候也只有一线微光,然而,这一线微光从黑暗中透出,怀着无穷的能量,划出黑暗与光明的界限。我就像太阳一样,经历过黑夜,九死一生,在党的怀抱里终于见到光明,但愿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那可怜的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