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我们一家三口与往年一样,驱车一千多公里,回乡下老家过年。
小雪初融,阳光正暖。离开城市,进入乡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到了老屋门口,目光所至,到处都是满满的年味。家门口,已满是各种腊味与年货。腊肠饱满严实,盘成数圈晾在屋檐下;腊鱼、腊肉色泽鲜明,挂在竹竿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黑亮的荸荠带着泥巴,在地上晾晒着;豆荚青翠,在簸箕里薄薄摊开,残存的水分渐渐烟消云散……
随母亲去了菜园。大蒜长势正好,菠菜根红茎绿,荠菜碧绿亮丽。“梅兰竹菊经霜翠,不及菜薹雪后娇”,雪后的红菜薹让我们知道,最能解乡愁的那道菜———红菜薹炒腊肉,马上就会出现在餐桌上了。新鲜的菜薹脆嫩无比,母亲轻轻一掐,扑哧断开,加几片腊肉肥油下锅,香味诱人,满屋子都是过年的喜庆味道,无论是多大一盘,上桌都被立刻扫光。
随父亲去了稻田,那里种了些莲藕。田里早已干涸,荷叶早已干枯。择一处已张开了大口的裂缝,用铁锹插入,用力撬开,一只手臂粗的莲藕出现了。那道营养丰富、老少皆宜的家常美食———排骨炖藕,好像出现在我们眼前,且香气四溢。又随父亲去了鱼塘,他提着网,双手合力将网撒向鱼塘,白色的渔网像怒放的花朵一样扑入水中。拉回网绳,几条五六斤重的大头鱼被捞了起来。
回到家中,父亲清理着前后院的杂物,母亲在厨房忙碌着,妻子在房间整理衣物和被褥。我铺开红纸,扎马步、蘸墨汁、提起笔,畅快地写春联。儿子在旁边裁纸、临摹,或学着写上几个字。写好的春联摆在堂屋的地上,那些苍劲有力的大字在红红的纸上散发着活力、灵性与墨香,或许能在年少的儿子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让他在墨香中感受着浓浓的年味,感受着传统文化的代代相承。
贴春联了。我带着儿子从房门、院门等处一路贴过去,最后贴正门。院门贴的是“满园春光”,牲畜间为“六畜兴旺”,厨房上下联是“白饭青菜留美味,紫茄红苋有余香”。正门的春联色彩最艳、字也最大,常用的春联是“爱中华繁荣富强,庆神州安定团结”,横批“国富民强”。我跟儿子说:“贴春联是重要的年俗,家家户户贴上红红的春联,意味着春节即将拉开序幕。”
吃团年饭了。吃之前祭祖先,父亲燃香、点烛、烧纸钱,桌上摆上4碗素荤兼备的小菜和碗筷,说上几句客气的话,燃一串鞭炮。稍后,父亲在首席坐好,我们以长幼顺序坐定,开始吃团年饭了。桌上有馄饨、长寿面、鱼及一些象征吉祥的糕点等,当然,还有我们喜欢的鱼头火锅。火锅煮沸,热气腾腾,温馨撩人,大家追忆往昔,畅谈未来,屋子里弥漫节日的氛围与生活的幸福。
凌晨前后,鞭炮响起,在期望与祝福中,新的一年真正开始了。大年初一早上,我带上儿子给乡亲们拜年。乡亲们依旧是那样善良、真诚和热情,住在一个村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聚到谁家都是家。来到这家,就是这家的贵宾,他们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大家。红茶、小烧酒、农家菜、暖心话,还有那种朴素的热情,让人感到血液沸腾。
如今,乡村街宽路平,路灯林立,楼房、广场、绿地随处可见。乡村的环境变了,乡村的年味却没有变,乡亲们还是最讲亲情、最讲乡情、最讲友情。这种不变的亲情味、乡情味、友情味,是游子们割舍不断的情结,忘不了的乡愁。
甘武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