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 我和小伙伴们
都喜欢把牛赶到村后的树林里放
牛儿在那里抱团吃草
我们结伴玩游戏摘野果
每次总会有那么一两头牛
经不起肥美野草的诱惑
悄悄离开了牛群
待日落时分我们去赶牛回家时
才惊慌失措地沿着蹄印绳迹
去寻找走失的牛儿
有时会惊喜地沿着印迹找到
但有时却因印迹的错综杂乱
而断了线索迷失了方向
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时
惊喜地发现牛早已在牛棚里反刍
我那时还小 不知道会有条
叫家的隐形绳子牵引着牛儿
如今当年的小伙伴志在四方闯天涯
无论是功成名就 还是颠沛流离
每年新春佳节时都会被一条
叫乡愁的隐形绳子牵引回来
每次我像当年放丢牛后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故乡时
总会看见父母那惊喜的眼神
就像我当年看见那头走丢的牛儿
那是发自内心的 清澈的惊喜
老屋午后即景
乡村初秋的某日午后
蝉声戛然而止
偌大的老屋庭院
瞬间显得空旷 寂寥
偶尔的几粒鸟鸣
填充了我内心的虚空
石榴孕育饱满的籽粒
杨桃巧妙地归隐树叶中
黄皮如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
菠萝蜜的香甜呼之欲出
芒果涂上胭脂妩媚动人
一条草花蛇像一列轻轨
悄悄从杂草丛中滑过
溅起几只惊慌失措的蚱蜢
如今断瓦残垣的老屋已风烛残年
但我的童年旧事却记忆犹新
昔日爽朗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再回首时已步入中年
时光不老但却物是人非
川西南小镇
这是川黔滇三省交界处的大山下
一座古老的川西南小镇
一条流自云南的小河
与一条从贵州私奔而来的小溪
在这里交汇成小镇的大动脉
山民沿河安居乐业
我发现这三省的方言惊人相似
肯定与共饮一河水有关
清晨河面氤氲仿若人间仙境
耳边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回荡
岳母早早就在河边浇菜摘瓜
此时此景连劳作都如此抒情
她在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菜肴
要怎样做到麻辣与清淡总相宜
就像我略带雷州方言的普通话
怎样才能与四川话恰到好处地交流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她最清楚孩子舌尖上的味蕾
如今雷州半岛和川西南小镇
是我乡愁的左心房与右心房
一个提着心灯行走的人
一地鸡毛的生活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房租水电费煤气费 油盐柴米
还有孩子来年的学费生活费
疫情下这三年他一直咬紧牙关
不记得流过多少次委屈的泪水
暗地里在心中痛骂苛刻的上司
但每次那些话刚到嘴边
现实却迎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那些狠话像被打掉的牙齿
又被默默地咽回肚里
他赶紧加快脚步
赶在黎明破晓前越过一道道生活的沟壑
一个在黑夜中疾步行走的人
我相信他的内心是提着一盏心灯的
一袋旧信件
一个军绿色的旧布书包
上面落满时间的灰尘
里面装满我的青春年华
在一页页发黄的信笺上
我们曾一起互相鼓励
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
在不相信眼泪的年龄
我们勾画着年少轻狂的蓝图
如今 我们都为生活各自忙碌
甚至早已遗忘了那段火热的青春
忘记了我们曾经写下的豪言壮志
如今通讯快速便捷
却发现每次点开对话时却欲言又止
每次回到故乡
我都喜欢重温一遍那些旧信件
毕竟那是我们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啊
黄文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