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一家四口在长春就地过年。两个女儿都很高兴,生于长春、长于长春的她俩,还不懂得爸爸妈妈的乡愁离情。于她们而言,不管在哪里过年,只要有新衣服新礼物压岁钱,能吃到“妈妈牌”年夜饭,她们就很开心。
腊月过半,和谐的祥云便笼罩在长春的上空,所有角落都被年味浸润着,街头的各色灯饰流光溢彩,行道树打扮得花枝招展,饭店门口的红灯笼欢快飘荡,商场超市挂满中国结和拉花,店铺地摊的对联福字精致华美……总之,满眼的红,满眼的金,满眼的彩,满眼的迎春纳福,满眼的喜庆吉祥。
年的喜悦也开在每个人的脸上,人人带着兴冲冲的劲头忙年。早市上,摊主们红光满面卖力吆喝,人们侧身缩肚从摩肩接踵的人隙里挤过去,挑选天南海北应有尽有的食材;超市里,货架高垒,人影幢幢,每一辆购物车里都满满当当,载着琳琅满目喜庆红装的商品;商场里,促销满减的广播声循环播放,每一名服务员都热情有礼,每一位消费者都慷慨大方。
我一向是很注重仪式感的,元宵节包汤圆炸元宵,端午节泡糯米包粽子,中秋节用模具做月饼……各种传统佳节,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做传统美食,感受传统节日的氛围,有无限的动力,无穷的快乐。更何况是一年中最为隆重盛大的节日——过年呢。必须全力以赴,不负女儿期待。
年夜饭是过年仪式感的重头戏,菜单主要征询两个女儿的愿望而定。要准备一份十几道菜的年夜大餐,要吃得健康、吃得艺术、吃得美观,还是比较考验“主厨”各方面的功力的,统筹、刀工、速度、搭配、厨艺、审美等等。因为不同的菜,改刀难度不同,烹饪方法不同,所需时间不同;得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有腻有爽,有菜有汤;有的要提前解冻,有的要腌制入味,有的要炖煮多时,有的要立马上桌。还要能够同时照顾好几口锅;要兼顾每一个人的口味;要考虑各种食材的美好寓意……
每一道菜上桌,盛盘做好造型,我会像美食摄影师那样,先寻找最佳角度给其拍照,最后再给所有菜来个集体照。拍之前也要考虑每一道菜的摆放顺序,颜色搭配,轻重主次,得保证色香味形和别致新颖,好在朋友圈晒年夜饭大赛上不落下风,不流俗套。
虽然是四口小家过年,但我记得从小母亲教给我的规矩:年夜饭的菜一定要做双数,餐椅碗筷也一定要摆双数;不能口无遮拦,只许说吉祥话;年前要做好清洗和大扫除,正月初一到初五不动扫帚不倒垃圾,免得把福气扫走赶跑;除夕夜所有房间的灯都要彻夜亮着,整个家里到处灯火通明,照亮来年……
下午四点,暮色四合,年夜大餐做好了,姐姐带着妹妹开始收拾桌子,摆放椅子,洗水果,倒饮料,配合爸爸贴春联,挂灯笼,挂彩灯。坐在饭桌前,看着两个女儿簇拥在身边,像刚出窝的黄嘴小燕般叽叽喳喳,说说笑笑,跃跃动筷,我忙碌一天的辛劳消弭无形。四口小家的年夜饭,一样欢天喜地,欢声笑语。
问姐姐妹妹:过年开心吗?
异口同声:开心!开心极了!
许个愿吧,说说兔年有什么愿望。
姐姐先说:我希望兔年每次考试都能考100分,并且成为“班花”。说完得意又羞赧地一笑。
姐姐扭头问妹妹:你呢?
四岁的妹妹歪着头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我希望考90分。
我们一听,都乐了。我们乐了,妹妹眨巴着眼睛,不知我们为何发笑。这让我们更乐了,妹妹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傻乐。
吃完年夜饭,天色已黑,我家靠近城市外环,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拉开客厅窗帘,窗外夜色无比绚烂,窗户玻璃就像巨大的电子幕布,上映五光十色,璀璨星雨。年的气氛是那么足,浓得让人不由得激动感慨,幸福溢满心田。
夜色渐深,家人团坐,视频拜年,守岁话春。故乡亲人哪怕相距数千里,仍是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向往。城市的万家灯火中,我们遥相惦记,并不孤独。
抢红包,把过年的仪式感拉满。跟家族群的亲人们抢完红包,我们一家四口又建个小群,四个人抢红包也能热火朝天。妹妹玩得挺溜,手气也好。
守岁是过年仪式感的尾声。小时候,我们姐弟三人总是要坚持跨年的,甚至信心满满要跨到天亮。但从来没有成功过,最多守着火炉熬到夜里两三点。现在,姐姐妹妹也吵着要跨年,也是信心满满想跨到天亮。我宠溺地笑笑:“能跨过零点就算跨年成功啦。”
边吃糖果零食边看春晚,并关注着窗外的烟花,姐姐频频问:妈妈,到零点了吗?
还没呢,才刚十一点。
过会儿:妈妈,现在到零点了吗?
还差半小时。
终于快到零点了,电视屏幕上十秒倒计时,姐姐带着妹妹一起大声倒数着,数到“0”时,又蹦又跳,欢呼雀跃:“耶!兔年到啦!兔年到啦!跨年成功!耶!”
时间的脚步就这样在亿万人的瞩目中走到了新的一年。躺在床上,姐姐妹妹问起我小时候过年是什么样的,我的记忆一下子穿越到儿时,我仿佛也变回了一个孩子,和两个女儿愉快地聊着过年的往事,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笑声。突然,我又想到一件儿时过年趣事,正准备告诉姐姐,扭头一看,不知不觉中,她和妹妹都已睡熟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易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