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闲下来,一个人静静发呆时,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忆起儿时过年的情景,那红红的灶火,我至今难忘。
那时候,生活还颇为艰辛,腊月廿三后几天,大人们还不能停歇下来,还要努力为过上一个稍微宽裕的年而奔忙。直至大年三十前两天,爸妈才真正歇下来,开始准备年货。爸爸准备去购买年货,妈妈就为年三十晚上蒸糯米糍而忙碌。而我呢,能力有限,就去村边的竹林,捡些竹壳回来,作为蒸糯米糍的柴火。
大年三十下午两点左右,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通常灶火是由父亲点燃的,我负责加柴火。灶火点燃后,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开始了。厨房里烟气滚滚,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鸡汤香气。我的心情,也随之兴奋起来,往灶里添加两块大的木柴后,我跑出来,站在屋后的小土坡上,看见家家户户的烟囱飘起缕缕炊烟,一点一点,慢慢汇成了一幅写意的年画,美极了。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天然气已逐步取代传统的柴火灶,这样的美景,是难再现了。
那时的年夜饭很简单,一只鸡,有一大碗肥扣肉,两碟豆腐酿。这已经是比平时丰盛了。我家兄妹多,这些,让我吃得不过瘾。我还是比较期待晚上在厨房守夜时蒸的糯米糍。
吃了年夜饭后,哥哥们都会到村里看电影,而我却不去,陪母亲在厨房里制作糯米糍。
其实,我陪母亲在厨房,并不完全是为了抢先吃糯米糍。
我喜欢听母亲的唠叨,讲那些临时滑过油的故事。母亲终日操劳,很少有时间和儿女坐在一起聊天,更别说讲故事了。此时此刻,我坐在灶前,往灶里加我捡回来的竹壳,看着竹壳被灵动的火焰一点点吞噬,啪啪的响声不停在灶里回响,我有时竟然会听得痴了,忘记了加柴火。母亲见了,会嗔怪一声,我才如梦初醒,用火钳夹起厚厚一叠竹壳,塞进灶里。这时,像炒豆子般炸裂的声音就会绵绵不绝地从灶里飘出,红色的火焰似乎不再受困于灶膛,纷纷绽着笑脸涌出灶口,灶前跳跃着喜庆的火苗,一瞬间,整个厨房都被映衬得红彤彤的。
灶火不断,母亲讲的故事就不停。糯米糍就着古老的故事慢慢蒸出甜糯香的味道,这是一种幸福的味道,一直延续到今天,不曾变淡。
莫耀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