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文友邀我写一篇感怀,我迟疑没有下笔。年前乍暖还冷,寒气似未褪尽,此时立春亦未至。这几年不论城镇还是村庄,节日的氛围打了折扣,沉闷久了,今年出现人潮赶集的喧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补回了些许新年该有的气氛,打破了往年过年久违的沉寂。
节日互祝新春吉安。静坐室内一隅,与书相伴,不时听到烟花声,童年的鞭炮声远了,通宵达旦穿村过野的过年岁月也远了,那些遥远的人事记忆也逐渐远了,在熙攘的人群中,片言只语,如雪花飘送而来,新春只剩下节日的阵阵寒暄了。
这寒暄是新年热闹的余温,人到中年,纯真的年少只剩下怀旧的意韵,于是只能从窗里眺望窗外,看一场夜幕的烟花,不由感叹从前流淌的时光不再,那无拘无束的童年早已远去,乡野早已崛起在时代变革的洪流中,少年的角色也早已变换了。在新年敲响的钟声里,除了新一年的祝愿,也提示我们这一代已步入中年。中年是一个怀旧的年纪,循着烟花鞭炮声,也许每个人都只能从记忆中寻找着来时的新年。
中年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距往年已远,暮年却是未至。中年是一个尴尬的年纪,你不能像村野的小孩一样追逐嬉戏,也不能无所顾忌穿梭在街区里,中年是一个沉稳的年纪,你只能从斑驳的记忆里寻找童年的欢愉。离开农村多年了,那时鞭炮声四起,乡村各种拜年活动活跃在乡间,你离开故园多年了,那些童真的记忆却始终刻在你的心里,后来慢慢成为了追溯乡愁的影像,于是,中年观赏新年的风土人情,循着旧日的记忆,此刻你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分享了这年的浓烈,一如重温旧年的热闹。中年于我是一个喜静的年纪,重温这喧闹不过是寻找一份年的点缀,这份热闹是旧年时绚烂记忆的一部分。
少年时对年充满期盼,从腊月开始计算翻阅日历。踏入中年的年关,过年也就顺理成章,中年过年不再感到新鲜,关于新年已定格在某个再也不能返回的年少,关于过年留下深刻的履痕,那要追溯回到居于乡野的年代,那时过年是不眠夜,从夜半到破晓,燃放鞭炮声连绵不绝,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人们奔走在新春喜悦当中,子夜时一群伙伴围绕在祠堂烤火取暖,大年初四用糯米籺与糕点祭拜过先人的热闹情景属于那个年代的印记,从年初一到元宵节,乡里响彻锣鼓声,所到之处皆有新年气象,新春年例是小镇长盛不衰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多年后成了乡愁的一个侧影,触景生情,饮水思源,不由使人浮想起旧时过年的片段。
很多年没有到乡村过年了,故园在风雨中的旧痕成了记忆的一座废墟,年依旧一年年依次轮回,旧人旧事渐渐湮没了,乡音渐渐淡了。静坐里想起旧时过年的趣事,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高楼叠起,乡村也已在时代的洪流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禁自问:“你到哪里再找回过年的样貌?”这些年来你极力从乡野里搜寻昔日过年的印象,你发觉你找到的已不是当年的氛围,旧的事物淡去了,那个年味十足的村庄已走在时代的跟前,年味仍未散去,旧年终归走向谢幕,漫天烟花开出新年的璀璨。
今年过年外面人来人往,繁华似锦,让人看到春的气息。我蛰居在故乡之外的城市,与三两故旧在新年里互相致意,旧时过年的一幕成了我们可待追忆的流年。
其实,并不完全是年味越来越淡了,经济起飞,物质较比从前丰腴了,人们吃穿不愁,玩乐也有了更多的去处和方式,不用呆在一个地方过年。随着更多的家庭拥有了小汽车,交通方便,道路通达,不少家庭选择自驾出游过年,天南海北放飞心情,其乐融融。
每一个时代,传统“新年”概念有不同意涵,现在过年属于这一代人在科技时代多姿多彩的经历,从前过年的情景遂慢慢成了我们儿时家园的精神缩影。
黄俊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