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她种在院子里的韭菜,迎着春风枝叶舒展,翠绿肥厚的叶片上似乎还沾着昨夜的露珠,长势格外喜人。表弟表妹们纷纷在底下留言:“想吃姨妈炒的韭菜了。”“大姑,我明天去你家吃韭菜合子。”看来大家都馋这一口春天的鲜嫩了。
杜甫《赠卫八处士》中写道:“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为了招待远来的客人,主人家披着蓑衣剪一把春韭,端上新煮的黄米饭,主客二人对坐而食,听着夜雨,聊着家常,颇觉温馨,可见唐代时春韭就颇受寻常百姓的喜爱。
我们家人都喜欢吃春韭,妈妈在院里开辟了一块菜地,专种韭菜。老家有“二月韭,佛开口”的俗语。春天的韭菜是一年中口感最好的,清香怡人,脆嫩爽口。韭菜生得快,割了一茬很快又长出一茬了,但是越长味越淡,还数头茬的味道最好。
我妈妈姐弟三人感情很好,成家后也都住得很近。所以每年的头茬韭菜,妈妈也都会邀舅舅、小姨全家过来一起吃。爸爸妈妈的厨艺不错,每次来我家吃头茬春韭时,表弟表妹们总是欢呼雀跃,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记得小时候,刚过完年,我就问妈妈:“韭菜能吃了吗?”妈妈笑我馋,告诉我还要等等,让它多积蓄些能量,做出来就会更好吃。我问妈妈,韭菜要长多高才能吃,妈妈随口说,最少也得20公分吧,我就傻傻的天天拿着直尺去院子里量韭菜。
春天好像总是一夜之间悄然到来的。往往就在下过雨之后,一觉醒来,发现风变得柔和了,玉兰树上萌出了鼓鼓的芽,鸟儿的叫声似乎更欢快了。我赶紧拿出直尺去量韭菜,兴奋地大喊:“妈妈,妈妈,韭菜长高了!超过20公分了!”妈妈闻声赶来,点点我的额头,说:“小馋猫,打电话问舅舅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蹦蹦跳跳地去了,对即将到来的“盛宴”期待不已。
到了约好的时间,爸爸妈妈一早就开始准备。妈妈心思巧,爸爸厨艺高,他们二人合作,每次都让我们吃得肚皮滚圆。一盘韭菜炒香干,点缀上几根红椒丝,鲜红翠绿格外诱人;一盘韭菜炒虾仁,雪白的虾仁像白玉,翠绿的韭菜像碧玉,看着就十分清新;一盘韭菜合子,饼皮金黄酥脆,里面的韭菜鸡蛋馅儿金黄翠绿,吃的我们满嘴流油。重头戏是我们最爱的臊子面,黄花、木耳、西红柿、豆腐、加上鲜香的肉臊子熬成汤头,灵魂是出锅前撒上的一把翠绿芬芳的生韭菜丁,不吃面单喝汤都能喝两碗……
转眼间,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各自成家了。这些年来,无论我们出走多远,每年头茬韭菜长成,妈妈都不忘通知我们。在不忙的时候,我们能回家的也都会回去吃,那一畦翠绿的春韭,不仅仅是春天的时令鲜味,也是妈妈对我们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