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前,看到附近花圃里的桃李悄然开放,站在花树下,哼唱“送你一朵小红花,开在昨天新开的枝桠……”想起唱歌的人赵英俊——身兼这首歌的词曲演唱于一身的音乐鬼才,也如《送你一朵小红花》电影中那个乐观坚强的马小远一样,在2021年立春的当天下午告别了这个他热爱的世界。然而,我们觉得很突然的消息,他却事先做好了告别的准备。原来这首歌,写的正是他自己的故事和心路历程。
“朋友们,当你们看到这篇文字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了,经过两年多艰苦卓绝的战斗,还是输给了癌症,没办法,对手太强大。”
“43年的人生,短是短了点,但还是很精彩的,有过那么多可遇而不可求的经历,交过那么多真心的朋友,写过那么多歌曲,有那么多人爱我……仔细想想,除了对父母的亏欠,一切都还挺棒棒的呢。”
“但真是舍不得啊!我太爱这个世界了,太爱这个时代了,也太爱我所过着的生活了,太爱音乐和电影了……”
“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别为我悲伤太久,好好地生活,这个世界是值得你为之奋斗的。”
赵英俊去世当天,他的亲人及挚友发了一则《讣告》,同时在他的微博发了他生前写好的告别小作文。他的小作文有个特点,就是每一段的结尾都没有句号,不是他忘了,而是他故意这样做的。
看了赵英俊的告别小作文,再去看他的微博,里面的内容,几乎都与音乐与电影有关,也有一些他的生活日常,但没有透露自己生病的消息。
查出癌症后,赵英俊积极进行治疗。但是,正如他在告别小作文里说的,“对手太强大,还是输给了癌症”。他经历了怎样的病痛折磨,经历了怎样的治疗过程,我们不清楚。他不向外界诉说,连知道他生病的朋友都不多,而知道他得病的好友也很尊重他。他不想把病情公诸于众,朋友们替他守口,知道他病情的朋友没把他当病人,正常交往,正常聊天。
我身边也有这样的朋友,因为小病去医院检查,查出的竟是大病,她没有向谁诉说。当我们得知她生病了,她也是嘱咐:不要扩散。我们能给她的关怀极其有限,替她守口就算是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了。两年多的治疗过程,她和家人硬扛过来了。每次相聚,我们都聊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碎,该吃吃,该喝喝。时常欢笑,偶尔沉默,我们也谈论生老病死的问题,无所顾忌。看到她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好,由衷感慨——重视健康,珍爱自己,珍惜眼前人!
赵英俊的微博名叫“赵英俊是潇洒哥”,下面有一段简介:“不但是当过主持人的编剧里写歌最好听的演员,还是会做电影配乐的电台DJ里唯一当过银行职员的歌手。”这个从东北走出来的银行职员赵健,因为喜欢音乐,到上海变成了赵英俊追寻他的音乐梦;发现自己还想演戏,又重新出发,到北京追寻演员梦。最终,他的梦想都成真了,过程并不顺利,但那些可遇不可求的经历,有些体现在影视作品中他饰演的每一个小角色上,角色虽小,却是出彩的表演;有些被他写进了歌里唱出来。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悟空传》《煎饼侠》《清风徐来》《都选C》《塑料袋》《世界上不存在的歌》……我把他的歌曲几乎听了个遍,才发现那些歌词很打动人,他在音乐里追忆青春、追寻梦想、追问人生、探索自我、表达爱……
小侄女三岁时在客厅乱舞,我给她录了下来,然后去音乐库里搜寻配乐。搜了一轮,搜到一首节奏欢快的儿歌,巧的是音乐的每个节点都跟小朋友的动作吻合,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一样。“小红,小象,小红象。小象,小红,小象红。小红,小象,小红象。小象,小红,小红红。”小朋友看着音乐视频里的自己,三两遍她也会唱了。后来看赵英俊的微博,才知道这首音乐是他的作品,他还在微博里写了《关于小红象的来龙去脉》的小作文。歌词灵感来源于许广平先生写的《鲁迅与海婴》一文,说鲁迅先生曾经是个晒娃宠娃“狂魔”,他把许广平先生对他的昵称“小白象”,套用在出生时浑身红彤彤的儿子周海婴身上,鲁迅先生就叫儿子“小红象”,还专门为他写了一首哄睡的儿歌。我们以为无关的人和事,其实冥冥中有关联。
“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别问我从哪里来,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来自东北的赵健,顶着一个爆炸头给人谐星印象的赵英俊,写的这首《大王叫我来巡山》,词曲多少带了点东北人的喜感。当你再听的时候,当你听懂的时候,唱歌的人已经乘风而去了。但是,他的歌声留在人间,无论多艰难,“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珍重,待春风。待春风。”2020年冬至,赵英俊又在微博转发他自己的这条旧微博——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又是一年春天至,清风徐来,春风里回荡着你的歌。
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