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没有什么比一个温暖的家,更能抚慰人心。最浓的年味,是有家回,有饭吃,有爱在,有盏灯火在守候。
当防疫新政落地,当“非必要不返乡”成为历史,游子们再也不用喟叹“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而是“刷羽同摇漾,一举还故乡”。在温暖的家,把至亲拥入怀,一定会感叹“团圆便是家肥事,何必盈仓与满箱”。
散文集《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中,作家汪曾祺对儿时过年情景念念不忘。临近年关,他家堂屋门口会装上一扇严实的木门,阻挡寒风的侵袭。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暖手暖脚的铜炉装满粗糠,一烧就是一整天。散落在各地的乡亲,纷纷提着年货归来,鞭炮声、欢笑声连成一片。汪家老小也围炉而坐,祖父喝着小酒、祖母在做针线活,父亲陪孩子做游戏,铜炉里的火越烧越旺,定格成无数人眼中最美的画卷。
清代诗人钱谦益在《丁卯元日》,写到“一樽岁酒拜庭除,稚子牵衣慰屏居,奉母犹欣餐有肉,占年更喜梦维鱼”。诗人被儿子牵着衣角,开心地嬉闹,走进屋内侍奉母亲,欣慰地发现家里有鱼也有肉,感叹道:“如此美好的光景,尘世所有的烦恼都远离了我啊。”教育家木村久一说:“家庭,是爱、欢乐和笑的殿堂。”想起诗人穆尔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为寻求他所需要的东西,走遍了全世界,回到家里,找到了。”亲人的等候,爱人的拥抱,足以让游子熨平心里的褶皱,拂去满身的风霜。
汪曾祺曾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中,就有不少关于家乡美食的描写。看似寻常的家乡菜,承载着浓浓的乡愁,深深嵌入了汪曾祺的记忆脉络中。成家为人父母后,也最重视逢年过节的家宴。然而,每次看到他忙前忙后,女儿却很不理解,何必为一餐饭大费周章?直到他去世后,女儿才深有体会:最温馨的家庭氛围,莫过于一家老小齐聚,慢品红尘烟火。
有人说:过年,是没有一顿年晚饭所不能完美诠释的。年晚饭,吃的是喜悦,品的是亲情,是家的味道。
今年朋友回家过年一再延期,母亲问询归期一天几次。到家时已是大年初二凌晨4时,但见家门半掩,堂屋灯火通明。“爸、妈,我回来了。”话声未落,父亲已迎上前,母亲则连忙将一直在热着的饭菜端出来。原本萧瑟冷清的冬夜,瞬间热气腾腾。
能有人爱,被人念,是人间至福。
晚年的汪曾祺,也曾这样守候过女儿。女儿有段时间总上夜班,他每晚都捧着一本书,坐在客厅的灯下,静静地等女儿回家。
“世间所有的遇见,都是久别重逢。幸福就是家人在左、爱人在右,美食在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世间上最美的爱情。2008年,美编饶平如的妻子美棠去世,他把和妻子的过往人生,绘制成18本画册,名为《平如美棠——我俩的故事》,表达对亡妻的思念之情。
平如在下乡期间,只有过年时才能回家。挑着年货,长途跋涉,匆匆抵达上海的家,迎接他的是炉子里的热气,油锅里的沸腾,和满屋的飘香。席间,一家人吃到兴头上,美棠便唱起歌来,平如吹口琴伴奏,孩子们则在一旁欢呼雀跃。邻居老太太经过,忍不住感叹道:“没见过这么幸福的家!”
林语堂曾说:“幸福不过四件事,睡自己的床,吃父母做的饭,和妻子聊家常,陪孩子做游戏。”在这个癸卯兔年春节,故乡的炊烟、家人的欢笑,为新的一年注入无穷活力。
林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