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伯是个渔夫,住在涟水河畔,世代捕鱼为生。乔伯在当地小有名气,还懂些术法之道。村里上下谁家有个风水八卦、去灾退煞之事,必然找他。
初识乔伯,是在十年前,我去村上租地,村主任把中餐安排在乔伯家。乔伯生性豪爽,嗓门特大,皮肤黝黑,前额饱满,脸上刻下了风霜岁月留下的皱纹。手骨节因类风湿而引起骨骼奇大,一双眼睛咄咄逼人,敏锐又深邃,让人似乎觉得他确有几分妖法。接下来的谈地事宜我都安排在乔伯家进行,一来二往,彼此逐渐熟悉起来。
乔伯喜欢喝点酒,腰间总别着个酒壶。酒是自己家里酿的米酒,放上些枸杞、当归之类的,他说这酒能去湿气。常在河边水里忙活,身体自然湿气重,泡了这酒,既解酒瘾,又调理身体,一举数得。乔伯酒量不行,但酒瘾大,常常停下来就想呡上两口。表情也较夸张,眼神迷离,摇头晃脑,乐在其中。
乔伯捕鱼是个能手,每次出船都会满载而归。好奇心促使我决定跟随乔伯来一趟下河捕鱼。
盛夏的河面,太阳刚落山,河里水面还带着余温。一阵晚风吹过,携带着一股闷热的腥风。船桨吱呀吱呀拍打着水面,激起阵阵水花,在河面上平稳地逆行,向上游飘去。一袋烟功夫,乔伯便挂起双桨。他说就在这里下网。河面流到这里比较宽阔,岸两边都有渠道口通往河面,水草也长得茂盛些。这里还有个洄水湾,水流没那么湍急,水也相对深些。夏天气温高,水密度大,鱼类喜欢深水池中的阴凉水域。
乔伯把渔网前端的浮标放入水面,慢慢划动船只,一边撒网,一边划船。渔网像一条美丽的弧线在水中蜿蜒着前行。撒完网,固定好渔网尾端的浮标,乔伯便载着我回家了,在船上还不忘喝上两口烧酒。到家他就催促我快睡,明早五点起来收网。我依言睡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上河边风大些,吹到身上有些许寒意。河边树林里的鸟群也开始嚣叫起来,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空也由一层蒙蒙的灰蓝逐渐地清晰透亮起来。数分钟即来到了下网点。他先把渔网的头标拖到船上,然后两手嗖嗖上下翻飞,船也跟着渔网自行前行。开头十几米只上来了些小鱼小虾,越往下游走,鱼渐渐多了起来,有鳊鱼、鲫鱼、桂鱼、江古鱼,品种繁多,大小不一。这次收获不少。我略略估算了下,应该有三十余斤。乔伯咧着嘴笑开了花,习惯性从腰间别下酒壶,满满地喝上两大口,眼神中透着些许自豪和喜悦。回来的路上还哼上几句不成调的山歌,犹如胜利者的奏歌。
而后的几个月,我与乔伯就熟络得像一家人似的。村上租地的事乔伯也帮我撮合了不少,让我顺利拿到了地。再后来,我们竟然成了忘年之交,隔三岔五我就要去乔伯家坐坐。不为别的,只是聊上几句家常的话,喝上几口青涩的酒,平淡又朴实。
陈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