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蓬勃着生命,它开启春天的满芳之门,用色彩的渐加,诉说着春天的繁盛。
我在山村长大,无论春夏秋冬,我都愿意和小草亲近:春天,在草地上打滚；夏天,在长满绿草的田间玩耍；秋天,在草丛上看蝗虫和蜻蜓飞舞；冬天,和小伙伴们在荒草成片的田野上疯跑。春去秋来,草在乡村一茬又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特别是春天来时,我常常会躺在草地上,与春草说着悄悄话。
小时候,我们那个小山村的住房大多还是草房子,每一年需要更新草坯以防漏雨。那时的生活清苦,积攒一年的收入也盖不了砖瓦房。现如今生活水平提高,旧貌换新颜,城市化的乡村格局正在逐渐建立,草屋消失在时代的烟尘里。
在那段艰难时光里,村里人常常打草帘子卖钱以增加收入。打草帘子时,首先得把稻草码齐在草帘机上,按着次序挂好线,有节奏地踩踏蹬板,快了慢了都不成。那些草排成一排,随着机器声响,次第成片。村里家家户户除了种田,绝大部分家庭都以此谋生,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在十里八村皆有名。后来,因为需求量锐减,打草帘子的生意一落千丈,村里人又开始琢磨其他的办法来增加收入。追求生活富裕的过程中,草的功劳占有一席之地,人们闲谈时总会提及那时打草帘子的话题,过往的辛苦付出,都为幸福生活奠定基础。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草的轮回是短暂的,它们蛰伏人间,添绿增色,装点生命的色彩,更为人间添暖。至于人间的那些个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与之无关。而面对自然的风雨霜雪时,它也和人一样,经历其间。身虽小而志存高,性卑微而念无欲,人们常常自比于小草,生于天地之间,不囿于方寸之地,志在四方。我所看到的草有着柔弱却不失凛然的性格,有着孱弱的生命却又不乏顽强的性情,它的生命与天地同栖,与日月相契。
小草紧随季节的脚步,它在气候的转变过程中随势而为:该绿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就像豪放的青春不失于热烈一样；该黄的时候极尽可能内敛自己,就像勇武的将军不缺智谋一样。它在自然里悠闲度日,却也往往在寻常的环境里迸发出春天的意境。
春天来了,我常常站在田野上远望。脚下是松软的土,小草匍匐着,享受着春风拂面的惬意。它在蓝天下、在清风中品味四野的空旷,大地的广远、稻田的无垠好像都在它的心里。在肥沃的土地上,小草一年四季演绎着生命的旅程,草色或许不尽相同,但那生命的脉动在时光的流逝中愈发呈现着春天的风情。
与春草说个话,体味着春天越来越浓郁的气息。与春草说个话,让心境如它般释放在四野,无拘无束。如此,久困于城市的心情,便在与春草的对话里,豁然而开,满是春天的意蕴了。
陈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