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对于我来说是非常憧憬的。
小时候我家在郊区,那是曾经很红火的单位职工家属区,20世纪70年代末期,姐姐5岁左右、我3岁左右这样子,我家买了当时看来很贵重的交通工具——永久牌自行车。有了这辆自行车,父亲在空闲的时间里,戴着手表,骑上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再带上姐姐去县城看电影。大家肯定会疑惑为什么没有带我去。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我母亲,得到的答案是:“嫌你小时候长得丑,又总爱哭闹,你姐姐小时候看起来就像个漂亮温顺的小公主。当然了,我也为这和你爸爸生气过。”
关于姐姐的漂亮,确是事实。一看姐姐儿时的黑白照片便知道是个小美女。而在我看来,姐姐的美不仅仅是外貌,她从骨子里散发出天生丽质的魅力,以至于去武汉医院看望生病中的奶奶时,医院的护士看到姐姐也禁不住说道:“这哪里像个乡下囡!这洋气!”不仅如此,我眼里的姐姐就像个花仙子,非常会穿戴,她拥有服饰方面的天赋,总能让自己打扮得与众不同,我记得她刚走进社会那年代,市面上商场的衣服款式都很保守单调,姐姐多半会自己买布料让裁缝按她的设计来做,在我的印象中,姐姐设计的裙子穿在身上格外耀眼,鲜黄的涤纶面料,长到手肘的袖口并上一长排古铜色的纽扣,袖口上是宽大的袖筒,大摆裙上的束腰与宽袖口相辅相成,既衬托了身材的窈窕,又露出了手臂的纤细,着一袭长裙走在阳光下,微风过处犹如一朵盛开的黄色郁金香,新潮而不媚俗,时髦中透露出端庄与大方。过了多少年后,市面上才流行姐姐当年穿的款式,我从内心赞叹姐姐的审美品位。
关于我的丑,我不想描述得太多,只知道除了凸额塌鼻梁外,说话慢吞吞,有时爱哭。周围的人会常常开玩笑地对我喊:“黄团长来啦,哈哈!”后来,我问母亲:“为什么有人叫我黄团长?”母亲抿嘴笑道:“黄团长是电影里的一个人物,大家都说他长得很丑……”听了母亲的话,我似乎无所谓,没有生气,因为事情已经过了很久,我发现自己并不那么丑了。又过了几年,父母亲有次带着我走在大街上,碰到当年的知青,她看见我惊讶地问道:“这是你们小女儿?我说嘛!你俩一表人才,怎么生那么丑的囡?瞧瞧,女大十八变哟!”听到这番话,我真的很想去翻翻书,了解丑小鸭是如何一步一步变成白天鹅的。
当然了,我也并非一部电影都没看。记得大约在我五六岁时候,夏日的傍晚,我从家里扛起一把小椅子和母亲一道,跟随着“大部队”去邻村的一个空场地看老电影。天空中,朦胧的月光像一袭轻盈的薄纱铺撒在每个人的身上。空旷的凹凸不平的地面,大家摆好椅子坐在一起俨然一个开大会的壮观景象,隐约间只听得嗑瓜子的咔咔声和看到精彩之处的唏嘘声,很是有趣!
而往事就像一部在幕布上播放的老电影,在脑海里迂回……
买了自行车的两年后,家里又添了一台黑白电视机,父母总是走在时尚消费的前头,买回电视机的那些天,消息像炸开的锅,四面八方的邻居吃完晚饭后挤进我家就为了看一眼电视。渐渐地,父亲去电影院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是坚持守在家里看电视。
我童年的生活是纯真的,纯真得让人忘记了时光的存在;又是那么的幸福,幸福得让人完全忽略了对未来的担忧,而这样的纯真和幸福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毕业。后来,我进入工厂工作的那几年里,随着国企改革的推进,下岗再就业成为国企改革中的普遍现象。接下来的日子里,身边多了下岗工人,看了让人不免心酸。往日的繁华、安逸、幸福的电影院也渐渐一去不复返,有的电影院因为生意惨淡不得不另起炉灶。电影似乎与我渐行渐远。
如今的我已为人妻为人母,当年的电影院现在又重新开放,阳新县城里陆续开了多家影院,丰富了居民的精神生活。而我也经常带上儿子,去影院享受那美好时光。我们生活的地球村,貌似又转到了原地,捡拾到往日的纯真与幸福。
廖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