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已过去1个月了,春意逐渐浓了。
最直观的,首先是温度。走在外面,空气没了寒冬时的凛冽了,人们不再畏手畏脚地缩着脖子前行了,身体和四肢在无形中伸展开了,身形也显得高大昂扬了。
太阳,不再是寒冬时的那般惨淡了,它有了温度,有了色彩。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只一会儿,人在暖阳下面就像发酵了似的,变得蓬松而柔软,心也跟着温柔而闲适了。
风,是柔和的,多数时候它轻微得让人察觉不到。当微风吹动涟漪,扑面而来的时候,它又是轻柔的,没有寒意,甚至还带着一缕软绵的和煦,有着春阳的温度。不经意间,就钻进了人的心里,像吹皱池水那般,吹乱了人的心曲。
水面的冰层,也不复隆冬时的那般厚重了,变得纤薄而温情了。薄冰下潺潺的水流,音节似的,清脆而激越。它好像揣着信件的信使,穿山越岭,匆忙奔行,为人们送去春的消息。
然而,最让人动容的,是干枯的树木上,那一粒粒鼓囊囊的萌芽。它们,才是最早的春意。在春阳的照射下,在春风的吹拂下,那些萌芽一天比一天饱满,一天比一天肥硕。它们静静地吮吸着枝干的能量,等待着绽放的时刻。也许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一场雨下过,它们就在一夜之间,从一个个米粒大的芽苞,长成了一片片柔嫩的绿叶。那时,叶片的绿意还不明显,有着鹅黄色的鲜嫩,在阳光下闪烁着玉石般的质地。而这样的绿色得近观,才能发现它的存在,才能体会它的美。远远望去,天地仍是一片灰色的苍莽。可是你只要看过了那些无尽的芽苞,和从芽苞蜕变出来的娇嫩的叶子与美丽的花朵,你就会在心里,轻轻地呐喊:春天,已经来了呵。
可是,你是否知晓,树木在什么时候,就悄悄地鼓起了连绵的芽苞?是在春风吹来的时候吗?不,不是的。春风吹来的时候,那些芽苞已经在枝头屹立了。是在贵如油的春雨落下的时候吗?更不是了,春雨总是比春风来得更拖沓呢。那么,是在什么时候呢?
我也曾以为“东风变萌芽”,是带着暖意的春风吹起了号角,才让干枯的树木鼓起了蕴含生机的芽苞。去年初冬,看到落叶尚未散尽的梧桐树枝条上,竟有许多鼓鼓囊囊的芽苞,我十分诧异。接着,我又在玉兰树灰色的枝干上看到了花生米大小的芽苞,又在迎春花光秃秃的绿色枝条上看到了米粒大的芽苞……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很多树木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为来年的春天蛰伏了。那些紧紧包裹的芽苞,在枝头孵化春天。在其后几个月的漫长日子里,它们就像在冰雪中凌寒绽放的腊梅一样,无论是严霜还是冰雪,都不能摧毁它们春天昂扬于枝头的信念。
可惜,行色匆匆的人们,很少留意到芽苞在寒冬里的坚守,更不会知晓它们才是最早的春色。只有当春意繁盛时,人们才会不吝赞美树木那铺天盖地的绿帷,和姹紫嫣红的花海。其实,人们更该赞誉的,难道不是那些于隆冬时屹立于枝头的芽苞吗?它们,就像埋在土壤里的种子,饱含着开花结果的期待和坚韧。那些紧抱于枝头上的漫长忍耐和孤寂,都是为了未来可期的梦想。
道法自然。获悉春天的这个秘密后,再看灰色的大地,我的心里便有了隐隐的期许,就像那些芽苞对春天的希冀一样。于是,即使穿梭在凛冽的寒冬,心中也有了融融的春意。因为我知道,春天,就在前方。
孙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