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跨新邵、涟源等县,从长沙回家过年,年要过完了,又要回长沙上班,且与友一同登一登龙山。登高望远,极目驰骋,荡胸层云,托举半空,红尘远离,身心俱悦。随众人在药王殿旁石井里取水一瓶,井水清冽,颇有几分寒凉之气。数人取水,水亦不浅,仍保持原水位,自成一奇。数日后,坐茶室忽想起龙山取的那瓶水,用水壶煮开,沸水稍凉,泡之以台湾六分茶。一饮,清醇爽口,顿时置身空山新雨后,新鲜的山林之气满溢。二饮,甘冽清甜,仿佛驻足古时琴瑟歌楼,杳杳的歌声动人心弦。三饮,噬魂销骨,好似腾云乐得逍遥自在。数饮之后,不知今夕何夕,遑论世间之烦扰。
作为一资深的伪爱茶者,本不具有可辨水之好坏的茶舌,机缘巧合,茅塞顿开, 醍醐灌顶。唐代陆羽《茶经》说:“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地漫流者上。” 用山水泡茶,茶味能淋漓尽致发挥,入口茶味饱满,滑润顺口而下,与一般自来水泡茶喝起来有“咬”舌涩感迥然不同,比往前用矿泉水泡茶也大为不同,那股子氤氲的茶香水气更是纯正自然不带一丁点伪饰。
古来自唐始,论茶必涉水;水是茶的载体,水者茶之母;唯香茗,借好水发而显真味;精茗配之好水,如宝剑佩于壮士成绝配,又如才子配佳人成佳侣,相得益彰亦美上加美。难怪乎,许次杼对此有妙论:“精茗蕴相,借水而发,无水不可与论茶也。”宋代词人辛弃疾“细写茶经煮香雪”,元代诗人谢宗可“夜扫寒英煮绿尘”。贾宝玉品茶拢翠庵,妙玉泡的是名茶老君眉,煮茶用的水是隔年梅花上的积雪,所以茶味幽香扑鼻,宝玉爱不释手。如唐张大复《梅花笔谈》所言:“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
药王殿地处1500余米的高山,井水是经过很多砂岩层渗透出来的,相当于多次过滤,不再存有杂质,水质软,清澈甘美,且含有多种无机物;以此种水沏茶,汤色明亮,并能充分地显示出茶叶的色、香、味。用喝茶之雅士的话来说,龙山水属于雨、雪同类的“软水”,而城里的自来水为硬水,含酸式碳酸盐较多,易与茶叶中的茶多酚结合,茶汤色泽浑暗,口感生涩,茶味立马打折扣。
妙不可言,茶中有真意,余味齿间萦绕,心间回漾,暗自打定主意,再去龙山,切记带上一盛水大器。龙山汲水沏茶香,试问君饮一杯无?
袁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