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们一行去参观朋友老林的养牛场。我们驾车进入参垌林区,只见树木青葱,花儿竞相开放,春意盎然。打开车窗,一阵春风吹来,混着花草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正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与之伴随的是铃铛的清脆之音,还有黄牛的“哞哞”叫声。
老林的养牛场在一个三面环山的田垌,原来种稻的田地里都种上了牛吃的象草,牛场上还有一个机械化作坊,是用来切割草料给牛吃的。周边出口之处用铁丝网围着。牛儿脖子上系着一个铃铛,散养在山林里。农场还配有喇叭,美其名曰“给牛儿听音乐”,“听到音乐,牛儿就会自己回棚。”“听着音乐长大的牛,肉质也特别好。”老林边走边跟我们介绍。看着眼前这一大群黄牛,不由得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大概在1982年,我们村实行包产到户。有一天,生产队的牛都用石灰在身上画上了一个数字,然后各家各户进行抽签分配耕牛。我家也分到了一头大水牛,结实的身躯,庞大的牛角,光滑的皮肤,一看就是一头好牛。那时候的我,迫不及待地把它牵回家,从此它就成了我的好朋友。
每到假日,我的重要任务就是放牛。每天早上,早早吃完早饭,带上饭篮,把牛儿从牛圈里牵到荒坡地或田埂地头吃草,那时一放就是一整天。春夏季节,田间野草肥美,我大多是牵着牛绳在田埂间吃草。田埂上,河滩边留下了无数我们的身影。牛儿慢慢地吃着青草,我一边放牛一边捉鱼、捉蟋蟀。空旷的田野成了我们的乐园,不时飘来阵阵稻香,我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尽情享受放牛的乐趣。太阳落山了,我牵着牛儿在河里美美地洗个澡。牛儿泡在河里往往不肯上岸,有时回家已经是静谧的傍晚了,这时蛙声连绵,蛐蛐鸣唱,又是一番情境。
秋天,秋高气爽,农村孩子一般会相约在一起放牛。我们把牛赶到一个名叫“七掌岭”的小山后,将牛绳解下来,让牛自由吃草,小伙伴们便趁机一起玩耍。我们往往会拿出随身带着的刀子,砍几棵竹子,现场做上风筝,小孩子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山上就飘扬起各式各样的风筝,大白鲳、蜻蜓、蝴蝶等。有时候我们会玩起打仗游戏,一方守着山顶,另一方戴着用树叶做成的“解放军帽”,拿着用树木做的“枪支”去攻打堡垒。“战斗”很激烈,一般要进行一整天,直到黄昏,远处村落里袅袅炊烟升起,我们才恋恋不舍地赶着牛儿回家。
放牛时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垒泥窑焗番薯了。我们村子旱地多,村民们大多种着甘薯,产量也非常多。最甘甜的要数农历十月开挖的番薯,我们称这些叫“大路薯”,可以当粮食,也可以用来喂猪。冬天天气冷,牛没啥吃时,也煮熟用来喂牛。在番薯成熟的时候,小伙伴们带上锄头和火柴,找一个草长得最好的地方,让牛儿尽快吃饱吃好,然后将牛拴好,开始焗薯。有挖泥土的,有捡干柴的,有挖番薯的,有垒窑的,大家都忙活起来。这个时候小朋友们都会争吵着去挖谁家的番薯,都嚷嚷道:“挖我家的,我家的个头大。”“我家的甜。”日后大人们看到挖得狼藉的番薯地,只会叫我们下次挖好一点,大多是不会数落我们的。有时候他们忙完农活,也会凑兴过来指导一下我们这班小小看牛郎。窑烧得红红火火,我们的脸和手都变得黑乎乎的。后来小伙伴们吃着焗得香喷喷的番薯,看着彼此脸上的手上的黑,互相笑着、闹着,是那样的天真快乐!
小时候放牛,我最爱骑牛。太阳快落山,牛儿要回家了。村道上是一群群将要归栏的牛,还有牛背上的小孩子们。那时候,放牛去的地方远,归途上我们大多都会骑着牛,大人们看到我们高兴也没多说,只是经常叮嘱要注意安全。我们这些放牛娃骑在牛背上,非常得意。一路归途,鸟儿鸣唱,正如诗句里说: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我们常常模仿影视剧里面骑马的情景骑起牛来。小伙伴们一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树枝,牛当战马,棍子当刀枪,仿若《三国演义》里的“三英战吕布”,你来我往,杀声震天。我家的大水牛高大威武,对我很温驯。一直以来任我骑来任我玩。它吃得欢,我玩得乐。我骑在它背上手舞足蹈,洋洋得意。偶尔东拉西扯地唱上几句,牛儿知趣地甩着大尾巴,好像在为我打着节拍。我九岁时,一天骑牛回家还是出事了。那天傍晚,我们和往常一样,骑在牛背上冲锋陷阵,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斜坡,牛儿突然失蹄,它马上惊跑起来,坐在牛背上的我被摔了下来,右手关节粉碎性骨折。为了治疗,我二年级停学了一个学期,家里也把牛给卖了,田地也让给伯父种。从此,我再也没骑牛了。
时过境迁,如今家乡人养牛不再是为了耕田,村里的孩子们也不知道放牛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好怀念小时候放牛的日子,每每回忆起童年的那些事儿,总是感慨万千。
麦宗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