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渐软，溪水渐暖。又是一年春，雨也就成了徽州的常客。春雨既不像夏雨那样来势汹汹，也不像秋雨那样虚张声势，更不像冬雨那样冷若冰霜，她就像个温婉含蓄的姑娘，点点滴滴都透着教养，一如徽州这片大地孕育出来的人文精神，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润物无声。
看那细雨，绵绵柔柔地洒在乌黑的鳞瓦上，再顺着屋檐滴落，在与青石碰撞的刹那摇身一变幻化出一朵朵晶莹的小水花——只有此时，才能听到她发自内心的欢愉：滴答滴答，春天来啦！
老屋墙脚的青苔是最敏感的“精灵”。别看她平时从不贪恋阳光的炙热，亦不奢求生命的绚烂，只是默默地静守老墙一隅，细数光阴，无声无息。但每到寒冬过去，喜雨降临，她便铆足了劲，贪婪地吸吮着，那泛黄枯竭的生命仿佛顷刻间迸发出新的生机。不出几日，斑驳的老墙下就会平添几抹新绿。
这样的日子，最适合独坐天井，煮茶，听雨，在四水归堂的旧时光里冥想一段徽州女人的情思。那细雨落进天井里，朦朦胧胧中又透着千丝万缕的脉络，这些“脉络”有的滋养了盆景，有的洗涤了污渍，还有一些交融在古老的消防池中，发出轻微的叹息……或许，倾听一曲徽州女人如泣如诉的《送郎调》亦是十分应景:送郎送到窗门边，推开窗门望青天，求得青天落大雨，留我家郎哥再歇一夜添……想来这开春的雨，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定是徽州女人最殷切的期许。
意志坚韧的徽州男人终究不会因为一场细雨而停下外出拼搏的脚步。当他们离开家乡时，那蓄满离愁的双眼可曾对渐行渐远的群山留下不舍与眷恋？都说徽州的山是四季常青的，而初春微雨后的山峦更是如诗如画——岚雾缭绕的山尖，绿意半遮半掩，几处粉墙黛瓦在山腰若隐若现。而被雨水润泽的山野，那绿意自然是浓淡相宜的：成片的墨绿是松、连绵的翠绿是竹，星星点点的嫩绿则是休眠了一个冬的落叶林。
这么美的雨季，怎能缺少油纸伞的风情？撑把油纸伞，漫步于细雨笼罩的苍茫中，你会发现远处的山林与田园，近处的民居与行人，就是一场浑然天成的三维水幕电影，而穿梭于其间的你，既是观众，亦是演员。不过油纸伞的“风情”若离开了雨巷的深邃又岂能完美？几乎所有女子，在这样的情境下，哪怕背影不那么纤细，亦能走出“丁香”姑娘般动人的神韵。
二月春风起，邀君共赏徽州雨。
施志慧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