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古镇,人鲤同欢。千年的农耕文明,从中原纪事走来,走成关隶一方天地。在石陇坑洋一朵朵稻花里,以一种虔诚的心境抚摸一茬茬稻禾的亭亭玉立,诉说着人世间的温度。
依山傍水的中国传统村落郑源古村,在崇山峻岭的叠翠中走成小桥流水的家园。贴近花格窗,在小孩戏耍声中讲述郑源的陈年旧事;聆听福源溪的流水声,触摸福源庵的诗词气息,找回福源桥那片远去的时光。在春燕衔泥筑巢中,风声吹落马头墙的光影,袅袅炊烟从老屋直冲云霄,站立在岁月的窗前。
穿过幽幽的古巷,那些举重若轻的脚步声,散落在青石板上,与那俚语乡音走成千年的温暖被窝,走成天上人间的云彩。
咿咿呀呀的扁担声里都有它特定的节奏,在岁月的枝头中开放出芬芳。那搁置在老屋角落里的旧箩筐,已沾满了厚厚的灰尘,那是家园久远的辛酸与荣耀。踏着岁月的风尘,未留下只言片语和遥远的问候;每前行一步,都在叩问自己,想探寻最完美的诠释。
我在郑源,这里的一棵树、一根草、一枝花、一杯茶、一粒尘埃、一壶酒,都可以牵出一首长长的诗行;让它在那些飞檐翘角的老屋中,记忆你我。
古厝屋檐上走过了多少春来燕归,那熟悉的一声声俚语方言,浸润了满屋的欢声笑语。一条条青石块的小巷中,溢出娃娃们的欢声与岁月相连,连成一方不老的天空。
百年风雨朝苍木,霜雪无痕照此桥。一座桥连着古今,在沧桑阅尽水迢迢中活成了自己的模样,在岸边驰道风尘中默默地静观人世,看岁月深一脚、浅一脚负重前行,把走过的坚定步履刻在郑源。
福源溪两岸,斑驳的砌石见证了岁月,只有走过的溪水时时在寻觅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记忆。在溪水边洗衣的婆姨们,木槌捶敲衣被的回荡声是那样的悦耳悠远;被溪水浸泡过的苔藓,不经意间绘就了堤坝的封面;总有一个人顺着那一级级条石,抵达幸福的港湾。
溪水被风儿吹皱了脸面,鲤鱼们探着头,摇曳着尾巴,嬉戏游弋着;温柔的你我踏着墨香,走进梦里花香诗行,古道边、廊桥上、老屋里,一条条窄窄的青石巷……抚慰着多少岁月记录,古朴的风吹长了红豆杉沧桑的倒影。行走的旧时光,古厝石拱门前的石刻与门墩是你我思绪的网,回荡在酣然入睡的梦香,那梦里酣声滑落在我的心田。
终夜碓声思故里,老来烟梦寄荒郊。古味的屋脊早已被岁月划出了深深的记忆,弯弯的青瓦,像鱼鳞一样,一片紧挨一片,呈人字形伏卧在屋檐上;一堵堵斑驳的老墙,用坚实的脊梁遮风挡雨,始终在古巷的沧桑里伫立成故人。再多的雕梁画栋,也无法复原曾经对老屋的记忆。每一把锈迹斑驳的门锁宛若它们形影不离的患难兄弟,只有马头墙依然站在岁月的窗前守望。
古巷深处,被冬日暖阳搂紧的老人,坐在竹藤椅上,在瞌睡中打发着晚年幸福时光。老屋边,被岁月吹拂的菜园,总在寻找对主人的依恋;风儿吹乱了小巷额头上的枯草,冬日暖阳舔食着老屋头顶上的雪霜,被时光安放在巷子里,一直不肯走出那片旧时光;屋前的小溪,流水潺潺,在轻描淡写的光影里收藏巷里那张永不褪色的脸庞。
秋池碧伞含香醉,信步凌波独自归。站在厝坪里、观穴堂、花殿仔等遗址面前徘徊沉思,追忆先辈的睿智。有多少匆匆的脚步,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巷,弯来拐去,却无法走出小桥、流水、人家的故乡。那些匆匆而来的人,不一定就是过客。
多少次,我的兄长文友魏敦贵先生把我带进魏氏后门厝,“贤风长歌”四个大字跃入我的眼帘,这饱含着魏氏族训、家训的深邃内涵,更是魏氏家族繁衍、生生不息的秘诀。自魏氏先祖在郑源拓土繁衍以来,始终遵循忠厚仁义、谦让奋进、礼法有度的优良传统,历经几百年时光的汰洗,魏氏家族依旧枝繁叶茂,长盛不衰,人才辈出。我们在魏老的古厝里,谈古论今,品茗豪饮,聆听“魏马同享”的故事。那个夜晚,我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醉而忘归。
在古村郑源,扯下一片柳杉叶,品着一杯山野茶,收藏满襟稻花香。郑源,你不老我来了,我老了你还在。
罗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