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清明时节，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田野里，金灿灿的油菜花和开满紫色小花的紫云英交相辉映，安详的蝴蝶和勤劳的蜜蜂在花间草丛翩翩起舞；河岸边，柔软的柳枝上已缀满鹅黄、嫩绿的新叶，如同少女的秀发在春风中摇曳；天空上，如烟似雾的春雨飘洒缠绵，成对的燕子翻飞着掠过原野，用黑色灵巧的剪刀裁剪着密密麻麻的雨丝。
小时候，每到清明节，我都会跟随父母上山去给祖宗扫墓。一大早，大人们便把堂屋的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再折些柳条回来插在门框的缝隙里“辟邪”。吃过早饭后便全家出动，扛着锄头和铁锹，提着装有米酒、香肠和鸡肉等祭品的竹篮，穿过山坡，来到祖宗的坟前。母亲用镰刀把坟茔四周的杂草除干净，父亲用锄头和铁锹挖来新鲜泥土把祖坟修葺一新，然后点燃香烛和纸钱，“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带着对祖宗的缅怀在山谷间回荡……
那时的我还不能完全明白扫墓的真正含义，只顾着和弟弟在长满青草的原野疯跑。正玩得起劲时，父亲把我们拉到祖宗的坟前，小声斥道：“快点祭拜，祈求祖宗保佑我们全家平安，保佑你们学习进步！”看到父亲严肃的表情，我们连忙弯腰鞠躬，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记得有一年清明节前夕，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奶奶对我说，她住的地方又湿又冷，希望能换一个干净舒适的地方，最好能和爷爷住在一块。我把梦见奶奶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赶紧请来风水先生，帮爷爷奶奶选了一块向阳的墓地。
墓地搬迁那天，父亲用扁担一头挑着“爷爷”，一头挑着“奶奶”，一直挑到500多米外的那座山。父亲走得很慢，一路上默不作声；爷爷奶奶合葬后，他双膝跪在坟前，足足哭了半个钟头。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绵绵不尽的思念飘洒着，湿润了山头，湿润了草木，湿润了爷爷奶奶的“新家”！
时光荏苒，漂泊异乡的我已经多年没回老家扫墓了。前几天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说：“华呀，既然不能回来，那就点燃香烛，朝着故乡的方向，给爷爷奶奶磕几个响头吧！”
放下电话，遥望家乡的天空，那些熟悉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
钟瑞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