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三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当时大哥在福建当兵,二哥刚刚参加工作,大姐二姐早已出嫁,是母亲支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带着我和八岁的弟弟一起艰难度日。
母亲聪明睿智,目光卓远。她出生于贫苦家庭,饱受文盲之苦,因此她起早摸黑辛勤劳作,节衣缩食坚持供我们兄弟姐妹入学读书。记得我读初二的时候,有段时间家里断了粮,为了不让母亲太辛苦,我便偷偷辍学回家参加生产队劳动。母亲知道后,就向邻居借了一斤米,装了半袋番薯督促我上学。我一路走一路流泪,决心刻苦学习,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母亲慈爱温柔,疼爱儿女,视我们为心头肉。记得有一次我患了重病,她日夜守护在我的病榻前,我在昏沉之中常常听到母亲在祈祷,请求老天让我康复换她生病,我听了眼泪总是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她还对我说:“疾病来如风雨,去如微尘,只要有信心,一定能战胜病魔的!”在她谆谆鼓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我的病不久就彻底地好了。我为有这样慈爱而伟大的母亲感到无限温暖和自豪。
母亲善良正直,品格高尚。她每天坚持参加生产队劳动,但从不拿公家的一穗一豆、一薯一芋回家。她经常教育我们做人要自尊自爱,不贪小便宜,要自强自立,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母亲不但给了我们健康的身体,还言传身教,塑造了我们健康的灵魂。
母亲豁达大方,和睦乡邻。凡是遇到身边人有困难,她都乐意尽力帮助。那次邻居星婶的孩子阿成突患重病无钱医治,母亲马上回家拿出刚刚卖猪得到的200元,借给星婶送孩子去医院。由于治疗及时,阿成不久就恢复了健康。大家都说我母亲是个大好人。
母亲心灵手巧,精明能干。她煮饭炒菜特别好吃。逢年过节,母亲会做很多糕点美食:有水糕、印仔、叶贴、刀切仔、油煎角、粉酥、酒杯印和叶薄包,她还会将糕点做成鹅仔、鸭仔、猪仔、狗仔之类的小动物,栩栩如生;特别是端午节,她包的粽子个个棱角分明,晶莹可爱,像一个模板印出来的一样。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会高高兴兴地围着她转,那是我永远怀念的,最美好、最快乐、最难忘的童年时光。
母亲开朗乐观,意志坚强,对人生充满希望。她一生中吃了很多苦,但他从来不向孩子们诉苦;家里很穷的时候,她也从不向别人哭穷。她寡居多年,却好像从不感到孤独。每当我们兄弟姐妹欢聚一堂的时候,她眼里总会放射出幸福快乐的光芒。有时候见到母亲忙碌的样子,我们都劝她:妈妈,歇歇吧!她总是说:没事,妈能挺得住。她总是把好吃的分给我们,总是把累活留给自己。我们见到她的,从来都是那张慈祥微笑的脸。在她面前,好像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她常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传统俗谚来鼓励自己的孩子热爱劳动,热爱生活,热爱学习,积善为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长大做对祖国有用的人才。
母亲平凡而伟大,她于1916年3月7日生,1995年2月14日去世,享年80岁。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全家大小在她床前跪恩的情景:天气很冷,大家都跪在地上,她弥留之际依然微笑着,用微弱的声音劝我们不要伤心,说人老了总是要走的,叫大家起身坐着和她讲话;还再三叮嘱我们: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别冷坏了身体。临终的时候,她想到的还是孩子们的冷暖,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啊!后来回忆当时情景,我写了一首感怀诗:
萱堂病重跪恩时,
欲报春晖悔恨迟。
母爱弥天神鬼泣,
临终犹嘱子添衣。
母亲走后,我经常会梦见她。今年是母亲去世28周年,思念之余,赋诗一首以悼之:
含辛茹苦任奔波,
育女生男心力磨。
白日农耕勤种地,
晚间家务巧穿梭。
慈祥婆母儿孙孝,
良善邻居妯娌和。
伟大萱堂恩未报,
感怀愧疚泪滂沱。
黄业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