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四节气里,似乎没有哪一个节气能像清明这样,在中国人心中有着如此浓郁而复杂的情感色彩。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依时令顺序、物候变化,清明不仅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传统祭祀节日,同时也是春日郊外踏青的好时节。古往今来,在这个盛大的祭祀节庆时期,盛载着世间太多的离舍和痛楚,寄寓着人们太多的遗憾与哀思。雾气湿重的清明时节,是凭吊者心头潜藏的疼痛,在中国人复杂的情感世界里,更被赋予了丰富的人文内涵。
民间流传一首《清明吟》:“又是一度清明至,风吹旷野冥纸飞。”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人们从喧嚣繁忙的生活中静下心来,在心中腾出一块地儿悼念故人,不约而同来到先人的安息地,奉上鲜花祭品,焚香夙愿,寄托哀思。漂泊在外的人,也会在清明临近的日子重返故乡,在故人墓前,默然叩首,凭吊祭拜。而长埋地下的亲人,被认为会因此得到安宁,化作浩渺青烟萦绕消散,幻化烟山雾雨,无声润湿眼眸和足下的青草。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回乡路上,随处可见前往祭扫的人们,扶老携幼、彼此搀扶着来到先辈的墓前,用农具锄去坟头旧年的野草,重新修葺土坟,垒实墓基。因为与泥土和青草有关,于是便有了“踏青”的另一层含义。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是的,我们终将老去,结伴倚窗的岁月悄然融化在岁月的那一边,阵阵雨雾阴氲的哀婉愁绪中,仿佛生与死的距离仅一步之遥。不论是仰望先人的遗像、抚摸老旧的什物,还是凝望隆起的青冢,都能触发人们无尽的哀思,阵阵细雨总能勾起我无尽的怀念。
回首漫漫人生路,心中有一道暗影,人生便多了一道光芒。在这不容易的人生里,那些逝去的事物犹如流水般溯远。
在一片萦绕的惆怅哀思中,我们更能够体悟活着的美丽。于是,便理解了逝者如斯夫,生命如春花秋草般寂寞轮回、嫣然绽放的释然。
人生之路道阻且长,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人说,人在二十多岁往往为情所困,在三十多岁往往为浮华所困。待到一切化作云烟散尽,才会恍然惊觉,是自己错了。或者说,很多事情,其实不值得太执着、太用力,活在当下反而更好,始终得以保留一份对生活、对命运的虔诚,抑或天真。
我想,生者唯有让自己活得更好,或许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宽慰。
费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