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到山中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我去位于长白山脚下的和龙林区去拜访一棵树。
一棵已经有2800岁高龄的红豆杉。
2800年间,它躲过了长白山火山喷发的劫难,躲过了无数次的风雷闪电,风雪摧残;
2800年间,它的位置始终不变,坚守着最初的位置。尽管树干中间已成空洞,只有一点皮肉与大地相连,却仍是绿荫如伞。
此刻,我跋山涉水抵达这里,仿佛穿过了2800年的时空隧道来到它的面前。这漫漫无声的岁月,它是一直在等我吗?还是等过很多人?对于这样一位老者,我又是多么的幼小,和飞跃枝头的一只鸟,掠过天边的一片云没有区别。
我们常常以为它是我们的风景,殊不知对于匆匆过客的人,它早已红尘看遍,它威严不动如山。这2800年是一种怎样的寂寞呢?
火山不曾伤到它,风雷不曾摧残它。
阵阵松涛就是它对我的低语。
是的,它已经残损了,可再过百年它依然是它,而曾经如我一样的拜访者又在哪里呢?人永远活不过一棵树,人活不过很多植物,在它面前,我看到了时间的永恒。
2800年来,它就站在长白山下,看风霜雨雪,它看这片森林2800个春夏秋冬,它见证长白山火山喷发的过程,见证这片土地的荒蛮与嬗变。2800年后,它接受祈祷者的红绸加身与膜拜,接受游人的惊讶与猎奇。这座山的2800年的风雨,已被深深铭刻在它的年轮里。
一棵树活了2800年,它完全和这座名为长白的山一样,脱离了植物属性,或是忘记和摆脱了时间,在寂寞中沉淀,成为一种永恒的象征存在。
我有幸拜访一棵树,向它祈求一点生命的智慧,生命无关形式,是一棵树、一个人或者一块石头,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时间的沧海桑田里始终可以守望自我。
时间的另一头——若干年后,或者另一个2800年之后,仍有一个年轻人在这棵树下打坐,听几声鸟鸣,拾几片绿荫,和我一样仰望它,久久地陷入孤独与沉默,然后浅浅地顿悟,抑或洞彻。
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