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想回家住几天。”琛宝微信留言。隔着屏,都能感受到孩子的疲惫,顿觉心疼不已,我赶紧回复:“好啊,欢迎大公主回家。”
琛宝已经有七个半月的身孕了,还是双胞胎,肚子大,行动极其不方便。可她认为现在请产假太早了,还在坚持上班,公司经常加班,身体就有点吃不消,想请假休息一周。
为了迎接琛宝回家,我们做了周密合理的部署。首先,让她回新家,阳新城东新区空气新鲜,适合养胎,而且是电梯房,不用爬楼梯。其次,饮食的安排尤为重要,既要有营养,又不能太过于油腻,荤素搭配,各种水果要准备着。少吃多餐,晚上要吃夜宵,各种点心不能少。琛宝的房间必须一尘不染,床单被褥要洁净如新。一切准备就绪,久违的幸福感溢满心田。
记不清多少年了,大概从琛宝背着行囊去桂林上大学起,我们就开始了漫长等待。一到寒暑假前夕,只要女儿打电话说要回来,全家比过年还开心,小女儿乐乐又蹦又跳,先生不停地唠叨:“几点的火车呀?在路上要小心哦!爸爸一定去车站接你啊!”然后吩咐我要做哪些好吃的,一定不能怠慢了孩子,那感觉就好像我是后娘似的。我自己肚子里掉的肉,会不知道心疼?每次琛宝出门的刹那,心里就空荡荡的,眼泪忍不住哗哗流。
去年琛宝结婚了,嫁到了外地,女婿对她很好,亲家也把她当女儿一样宠,但我心里的那份不舍与牵挂有增无减。尽管现在通信发达,可以隔三差五打电话,或者视频通话,但我们还是渴望能见到孩子,那份等待、那份期盼是无以言表的。就像当年我打电话给父亲,告诉他我想回家,父亲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连声说好。等我携女回家,院门必定是大开的,院子扫得一尘不染,几棵桂花树和文竹刚浇过水,绿得发亮;大花狗摇着尾巴,欢迎我们回家。母亲在厨房忙活,父亲则提起大猪脚,细心地用火烧掉毛,再拿着雪亮的斧子剁碎,放进大铁锅里炖汤。父亲做事细致,有条不紊,就像他的工作态度一样严谨,我站在旁边看着,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父亲剁好猪脚,做饭的事就丢给了母亲,他带我们来到书房,分享他的收获。比如他又添了哪些新书,又有了什么新作,一一陈列给我看。父亲的快乐从我进门开始,一直溢于言表,没停过,似乎一直在等我们回来分享他的杰作。父亲有好多的手抄本,或行或楷,字迹隽永清秀。小时候,我最爱黏着父亲,求着看他的珍藏品,哪怕我结婚生女了,这个习惯一直没改。吃完饭,我就陪父亲在院子里聊天。兴致来了,父亲拿出二胡,摇头晃脑地拉起来,我就在旁边唱和。后来父亲病倒了,总是盼着周五早点到,我们好回家陪他。在他即将离去的最后一个星期五,由于癌细胞全身扩散,胸口疼痛难忍,父亲一边让我帮忙轻轻按揉胸口,缓解疼痛,一边计划病好了去县城新房住,也像城里人一样去大公园散步,锻炼身体。父亲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第二周的星期一他就走了。直到去世,父亲都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只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怪病。我们统一口径,守口如瓶。
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都在期盼儿女能承欢膝下,一家人相濡以沫,在四季更替中,尽享美好亲情。
琛宝回到阳新,住满一周又回去了,回到属于她的生活中去了。我又开始了幸福等待,希望她下次回来带着两个可爱的小宝贝!在默默等待中,缤纷如花的岁月,点缀着一个个平淡的日子,装扮着我那狭小而幸福的世界。
李琼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