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漫长的岁月中，总会有一些舌尖上的美味时常勾起你垂涎欲滴的回忆，而“立夏粿”就是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饱含母爱的佳肴美味。
立夏，一个世间美好的节气。“立夏粿”，一种人间无言的美味。在我的家乡，至今仍然流传着吃“立夏粿”的习俗。传说立夏时节吃“立夏粿”可以消灾祛病、避免疰夏。如今，我虽离开炊烟袅袅的村庄到高楼林立的城市生活了数十载，但每逢立夏时节，对“立夏粿”的情怀依旧如初。
记得儿时，一到立夏这天，天刚麻麻亮，母亲就蹑手蹑脚地起床忙里忙外，将大米浸泡后磨成米浆，倒入柴灶的大锅中不停搅拌，用力翻来覆去地挤按；煮熟后，趁热放在砧板上用力反复揉搓，搓成一条条长长的粿坯；待粿坯稍稍冷却后，母亲就在手上抹点菜油，将粿坯捏成一个个白乎乎的小丸子放在簸箕里，堆起来就像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珍珠。早饭时分，母亲将咸肉、豌豆、豆芽等荤素配菜混在一起炒熟，汤水滚开后立即倒入“立夏粿”，稍稍煮一会儿，一道细腻柔滑、菜色多样、味道鲜美的“立夏粿”就做成了。
准备吃早饭了，母亲将煮好的一大盆“立夏粿”摆放在八仙桌上，然后叫醒我们兄妹：“快起来吃‘立夏粿’啰……”一睁开眼睛，诱人的粿香就迅疾扑入鼻中，我们争先恐后地起床，顾不上洗脸，拿起碗就盛满“立夏粿”，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瞧着盆里的“立夏粿”。就在我大快朵颐时，一个圆溜溜的“立夏粿”从嘴边滑落，滚到地上。正觉得可惜时，一只小狗飞速地蹦来，叼起那个“立夏粿”，一时又吞不下去，那种滑稽可笑的样子，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母亲素来家教很严，平时吃饭时都不准我们说话。唯有立夏这天，我们可以边吃边聊，甚至可以说说笑笑。母亲则端坐在饭桌旁看着我们吃，时不时地发出会心的微笑。等到我们一个个打着饱嗝离开饭桌后，母亲才端起碗来舀盆中剩下不多的“立夏粿”吃起来。现在想来，那是母亲把对儿女们的爱都蕴含在“立夏粿”里了。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县城的中学，母亲甚是骄傲自豪。每当有人来家里闲聊时，母亲总会扯到小孩读书的事，大概是希望别人夸奖夸奖她的儿子吧。我上中学后的第一个立夏日到了，原本以为无法吃到“立夏粿”了。谁知，那日中午时分，正在宿舍里准备吃饭的我，忽然听到一声熟稔的声音：“彬儿，阿妈拿‘立夏粿’来给你吃了。”我赶忙跑出去看，只见母亲大汗淋漓地站在太阳底下，手上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朝宿舍方向东张西望。
望着太阳下母亲瘦小的身影，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簌簌而下，赶紧拽着母亲的手走进宿舍。母亲连汗水也来不及擦去，就解开包裹，拿出竹筒做的饭盒里的“立夏粿”分给宿舍的同学吃。同学们品尝后个个夸奖母亲做的“立夏粿”好吃，听到同学们的赞扬，我内心莫名地兴奋，脸上洋溢着骄傲自豪的笑容。
离开家乡外出工作后，我尝到过各式各样的地方美食，唯独对母亲做的“立夏粿”念念不忘，那种爽滑、鲜美的味道，迄今无与伦比。我想，这或许就是“立夏粿”里蕴藏着的母爱的味道吧！
邹文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