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的家乡还没有通电,每到晚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煤油灯,灯光如豆。可就连这如豆的煤油灯也舍不得多点。那时物资紧缺,煤油供不应求,每户每月只能凭证购买一斤,家家是能省则省。有的人家,天刚擦黑就开始吃晚饭,饭毕就睡觉,小孩睡不着也得躺在床上,为的就是能省下一点煤油。
我家由于劳动力少,兄弟姊妹多,母亲不得不处处精打细算,于是亲手用玻璃瓶制作了一盏简易的煤油灯。总是要等夜幕降临后,母亲才舍得点亮煤油灯,还要将灯芯捻得小小的,灯光像一只萤火虫晃来晃去,稍有风动,便会灭掉。全家人往往吃完晚饭,收拾一下就熄灭煤油灯,然后一家人或在院子里乘凉、或早早休息,洗脸洗脚都是“摸黑”进行的。没有月亮的晚上,站在家门口随便朝哪边望望,都是漆黑一片。
静谧安详的山村,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等待。
小学毕业后,我到离家十几里路的公社上初中。那时公社所在地也没有通电,上自习时只得靠家里带去的煤油灯照明。那是母亲用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灯,点燃后火苗上总会吐出一缕浓浓的黑烟,从门缝或窗缝里刮进的风,将那烟柱吹得东倒西歪,有时还会直直地扑到脸上。一节自习课下来,脸上总能看到黑色的烟晕,往鼻孔里一抠,尽是些黑乎乎的东西。就在这种煤油灯下,我度过了三年的学习时光。
到了八十年代初,我们村终于通电了。在我家试灯的那一天,灯光又白又亮,不像煤油灯那样昏黄黯淡,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这一天,全家人就像过年一样高兴。后来我家又分到了承包地,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添置了电视机、影碟机、电话机,真正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梦想。
来到九十年代,家里又购置了电脑,安装宽带后,足不出户就能了解世界大事。这日子过得就像倒吃甘蔗——越来越甜。
岁月悠悠,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制作的那盏煤油灯早已蒙上了厚厚的岁月尘埃,但它在我的记忆里却怎么也抹不去。因为它饱含的母爱,不但伴我走过了儿时的光阴,照亮了我人生的征程,也折射出了当今社会的变迁。
邹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