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距离上一次回来,差不多有十年了,我对故乡一直都无法忘怀,那一草一木都在内心深处生了根、发了芽。
车子驶进一条蜿蜒的黄泥小路,路旁杂草丛生,很显然这里已经少有行人。走过黄泥小路,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不远处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故乡,升起袅袅炊烟的瓦房子顿时映入眼帘。我把车子停在晒谷场上,就往山上走。这次回故乡,主要是想看看家里那些种下几十年的果树,更想看看这片祖辈们曾洒下辛勤汗水的田野。
我沿着布满苔藓的山路一步三滑地往上爬,山很陡峭,新买的运动鞋也被荆棘划破了一道口子,虫子在树丛中鸣叫,时不时飞来几只蝴蝶在我的前面引路。爬过一段山路,蹚过一条小溪就到了我家果园,在不到一亩地里,种着一些荔枝、龙眼、芒果。自从我在外工作及定居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打理过这片父辈留给我的土地了。如今园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分给我家的土地会离村子这么远而且还是在偏僻的大山里呢?
往事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重现着。
我的爷爷曾在生产队当队长,他为人正直,大公无私,在集体劳动中总是抢着干最苦最累的活,被村民们称为“老黄牛”。有一年闹饥荒,爷爷从自家的米缸里掏出仅有的几十斤大米挨家逐户地分,为此事,奶奶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要知道,这仅有的大米可是一大家子几个月的口粮啊!没有了大米,爷爷就带着孩子们挖野菜充饥,还边吃边说:“当年红军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连野菜都没得吃,我们有野菜吃已经很好了。”爷爷“倔强”的性格气得奶奶直跺脚。
分单干后,村民们都想分到一些近水源,比较肥沃的土地,我的父母也想分些近村子的土地,以方便照顾家里的孩子。正当家人满怀希望的时候,分布的结果出来了,让人大跌眼镜,我家分的土地都是离村子最远的最贫瘠的。事后,我们从一些村民口中得知,这可是爷爷自己选择的,他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老黄牛”。
爷爷带着父亲,用锄头、铁锹开垦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又在旁边挖了一条水渠引水,荒芜的土地慢慢变成了绿油油的稻田,微风吹过,泛起层层稻浪,就像绿色的海洋。在家人的辛勤劳作下,稻谷长势良好,每当收割季节,我总会看见爷爷和父亲这两个大男人光着膀子,挑着沉甸甸的稻谷踩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尽管是那样艰苦,但我们始终没有遗弃这片土地。这里不但种过稻谷,还种过番薯、高粱、花生等农作物,不同的季节就种不同的农作物。小时候,我常常跟着父亲到地里干活,有时还能翻到很多土狗仔(蝼蛄)、鸡乸虫(蛴螬),这些东西煎着吃可香呢!
爷爷在世的时候,还在这块地里种了很多中草药,有牛大力、首乌、驳骨草等等,那时爷爷还是个赤脚医生,对中草药颇有研究。爷爷走后,我的父亲在这里种上了果树,如今这些果树已经完全遮蔽了这片土地,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想,这片土地永远都不会荒芜,我们一代代会一直让这里充满生机,因为这是祖祖辈辈奋斗过的地方。
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而我的乡愁是这片生机勃勃的田野。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风吹过田野,吹过我的脸颊,吹进我的心里。
杨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