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我陪父亲到山上砍些小竹子做门口小菜园的围栏,宣示几块菜地的“主权”,不让那些小鸡随意侵犯。
清晨的天空湛蓝得像一面镜子,光滑纯净。微风轻拂山岗,清新的空气带着各式野花芬芳,飘入我的鼻腔,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人竟然清爽了不少。
随着父亲走在山间小路上,经过绿油油的芦苇地,发现芦苇叶上还残留着小露珠,晶莹剔透地反射出彩色阳光,美丽得让人心动。忽然,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出茂盛的芦苇,发出清脆的鸟鸣声,似乎抱怨打扰了它们的幸福宁静的领域。我心生歉意。此时,大山深处的芦苇丛,写满了夏日郁郁葱葱的味道。
这时节,山间植物长得正旺,有刺苔、山泡、刺槐、茅针等等,它们身上的一部分都是我们小时候食物匮乏时美好的小零食。就像刺苔,剥去它身上的刺衣露出嫩嫩的芽肉,非常好吃。山泡也叫野草莓,虽然果子不及草莓大,但口感一点不输草莓。刺槐开的花更是香甜可口,还可做菜,做各种馅料确实香甜美味。说起来我对茅针更有感情,小时候,拿几根茅针抽去它的青衣,露出白绒绒的长肉,和几个小伙伴比赛,把它卷成饼,看谁的饼子又大又圆又厚实。再放进嘴里,就如同吃红烧肉一样有满足感。童年似乎就在这草长莺飞间一晃而过。
和父亲一边拉着家常,一边朝着山梁的竹林走去。一会儿,看见几头高大的花牛在山径中间悠闲地吃着青草。父亲告诉我,这些都是邻居家的菜牛,专门养着卖肉。这样的一头牛可值一万多元。现在农村只要勤劳肯干,普遍过上了小康的日子。我们慢慢走近,牛也跟着警觉起来了,它盯着我们。一头趴在路边休息的花牛猛地站起来,吓得我连忙后退两步,再不敢往前走。父亲走到我前面,他让我靠近小路边慢慢前移。他则拍着手,口里大声吼着,驱赶花牛。牛似乎感受到我们是过路的,没有恶意,它慢慢走到前面的空地去了,给我们让开了路。走过花牛的身旁,我还是挺紧张。父亲说,牛是通人性的,它不会主动攻击人,它只是警惕,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我想也是,毕竟是家畜。我们都是大自然的物种,守好自己的领地,各司其职吧。
上山中,一不小心感觉自己的裤脚被什么勾住,我低头才发现裤腿上挂满了鬼针草的种子,种子带钩的刺“叮咬”裤子,有满满一裤腿,我不得不一个个往下拽。此时,我也如蜜蜂一样为夏日传播它的种子。几只蝴蝶飞到我眼前,追逐嬉戏着,似乎在跟我比较,看谁在阳光下最美丽。我憨厚地笑了,是呀!它们最漂亮,它们才是山里的精灵,去感受着山里的四季轮回,感受大山的厚实与包容,并孕育出强大生命力。就如,我们行至这片竹林,绿水青山,更多的小竹子在这林子里自由生长,享受着这片沃土,享受这片山林的滋养。于是想起王维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豁然明白王维隐居终南山上,才有了名诗。这山不就鲜活了吗?山村的旖旎风光和山居村民的淳朴风尚不就更加完美了吗?
当然,世上没有相同的山,每一座山都不一样。家乡的山有我的童年童趣,有我纯真质朴的过往,是我领略世间美景之后,依然热爱的山岭。
肖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