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母亲的电话适时打来:“敏儿,地里豌豆长起来了,喊你姐一起回家拿些去吃啊。”想起母亲弯腰摘豆的画面,让我鼻子一酸。
记忆中的母亲勤劳能干,每次回家总是变着法儿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其中大部分都是母亲亲手栽种的有机蔬菜。大家围坐一起时,母亲总是自豪地指指这个、点点那个,给我们讲它们是怎么一步步从种子走向餐桌的过程,看着孩儿们钟情于她的青菜,不再挑食时,母亲甚是欣慰。临走还不忘给我们的车后备厢塞些新鲜的韭菜、小葱、毛白菜。
渐渐地,母亲年纪大了,干起活儿显得很吃力。在山坡开辟的菜园子,经常需要从家里打水上去浇灌,这让她力不从心。母亲膝关节做完手术后,我们总是劝她少种点,吃不了多少。母亲解释说,买的没有自家种的香。每当母亲行动不便时,父亲下班回家就要接过她的活,翻土、撒种、浇水、施肥。母亲则在旁边不放心地交代这里要少浇、那里要除草,小小菜园子俨然成了父母亲的心头肉。他们每天精心培育,只为了我们回家时大快朵颐地享受儿时的味道。
或许母亲老了,或许子女忙于小家回去的次数逐渐少了,母亲总在每个节假日和周末提前打来电话,告诉我们今天茄子熟了,明天莴笋可以吃了,后天韭菜可以割了,絮絮叨叨地说些小惊喜,而我们却很少正视母亲的收获,忙起来时总是敷衍地“嗯嗯”挂掉电话,等吃饭时看着餐桌上同样的蔬菜,品尝起来没有母亲种的菜好时,又怅然若失。
这大抵就是家的味道吧。我记得有次回家没有提前告知母亲,推开门,母亲背对着我坐在凳子上,佝偻着后背麻利地在干净的案板上切着青椒,前面摆着一大盆绿得发亮的辣椒,还有剥好的大蒜,身边放着一个大坛子,我知道母亲又忙着给我们准备腌辣椒了。腌辣椒,是十几年来母亲每年秋末冬初必做的一件事,并不全是为了吃,那是一种念想和记录吧,记录生活发生的变化,记忆儿时酸辣椒炒土豆丝的味道。
母亲吃力地切着,我就静静地看着,那一刻我看到了母亲汗湿的衣襟,我看到了母亲鬓角的白发,还有被辣椒辣得泛红的粗糙之手。尽管母亲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依然把爱赋予行动、隐入心口。只为了儿女回家时,能吃上一顿她的爱心大餐。
那一刻,我深深地理解了母亲的爱。她那翘首张望的样子,那欲说还休的深情,都藏在这一棵棵青菜和一坛坛酸菜里。
母亲种的不是菜,是一种情怀,是对子女的爱。母亲腌制的不是酸辣椒,是想儿女记得家的味道和家的温暖。
陶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