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湛江市区往徐闻，车子奔跑在高速路上，一路向南，沿途风景美不胜收。下了高速转入乡道，远远地，一个个大风车已在菠萝的海里向我们招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生怕错过了什么。忽而天色暗了下来，天空中飘起毛毛细雨。我的心不禁一沉，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此行要泡汤了吧？
我带着略为无奈的心情进入菠萝的海腹地，还是被细雨中的景色所陶醉。这暮春的雨，朦朦胧胧飘洒在原野上，在天地间织起一张巨大的帷幕，壮阔中平添几分柔和，给空远而静谧的菠萝园，如梦幻般美好。透着凉意的雨滴，尽显春天的芬芳。微风吹拂，千万条雨丝从空中洒落下来，把一望无际的菠萝地洗得焕然一新。长满一地的菠萝苗如海浪在丘陵上起伏，又如一张绿绒毛毯，浩浩荡荡地铺到遥远的天边。与其说，这是名闻天下的菠萝之乡，我更以为，这是造物主在大地上精心编织出的绿锦缎。
此刻，我眼前深沉的红土地，耀眼的绿菠萝，堪称大自然绝妙的调色。原野为纸，菠萝为画，加上烟雨的渲染，自然画笔所到之处，每一块菠萝地，都是一幅醉人的油彩画。一条条田园小道如飘带在菠萝园蜿蜒，线条流畅，村庄散落其间，和谐有序，无论怎么看，每一眼都是愉悦的视觉享受。
在干玛珥湖边上的一片高地上，我们奔出车门拥抱菠萝的海。我们顾不上撑伞——其实不必撑伞，也不想撑伞，就让清凉的雨落在身上，体会难得的清爽。在菠萝地里轻轻漫步，我仿佛听见了菠萝生长的声音。听，它们在咕噜咕噜地喝水。它们深扎红土地中的根脉，正在一点一点汲取丰富养分，团团紧围的带刺叶子，坚挺昂扬，正在向上生长、生长！
看，晶莹剔透的雨滴，挂在菠萝叶上，一串串，一滴滴，似可爱精灵，你定定眼睛看它，它好像也在眨巴眼睛与你对视。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菠萝果，在雨中洗过澡后清清爽爽，神气十足。它穿一身“铠甲”，头顶时髦的“爆炸头”，与拍打的雨珠，奏成一首动人的音律。
有言道：春雨贵如油。而这落在菠萝地中的春雨，更是宝贵。雨中菠萝，每一棵都让人看见希望，看见未来。一时间，我彻底原谅了这绵绵春雨，爱上了这细雨蒙蒙的菠萝的海。
开春以后，地头成熟的菠萝已收获，成为大江南北餐桌的佳肴。已奉献出累累硕果的菠萝树，依然茂盛粗壮，狭长的叶子密集交错，严严实实地覆盖住红土地。我走着走着，脚踝不小心被叶上的刺划出了一道口子，隐隐生疼，我觉得是此行最好的纪念。可我又想：那些在田野里创造甜蜜和美好的人们，付出了多少辛苦！我随即拿手机搜相关视频，正如我所想，虽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来运输，有先进的机器和技术来加工，但一个个沉甸甸的菠萝，要从密匝的菠萝地中采摘出来，还是得靠人工。果农们得穿着塑料保护裤，戴着厚实的手套、手袖，才能避免被尖刺划伤。摘出的菠萝果，还需要矫健壮实的小伙子，从菠萝地里一箩筐一箩筐地挑出来，再放到车上运走……这片流蜜飘香红土地上，挥洒过农人们多少辛勤的汗水啊！
“尝一尝，这菠萝很甜的！”我还未反应过来，在菠萝地边上售卖的果农，就递了一块菠萝果到我跟前。这摊主特别大方，免费试吃的菠萝切那么大。我们一行人有十几个，他忙碌着向每人递上菠萝果，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细雨飘洒，但浇不灭那一份热情和喜悦。
我咬了一口菠萝果，顿时，清甜的汁水淌了满嘴，果肉脆嫩可口，菠萝特有的醉人香气，充斥在整个口腔中，味蕾瞬间翩翩起舞。甜！很甜！咔吱、咔吱，一开始吃就叫人上瘾似的，吃一口，想两口，吃过依然回味无穷。看着一排排摆在货架上硕大金黄的菠萝，再看看正在春雨滋润中长势喜人的菠萝“海”，心底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离开时，小雨如烟如雾，菠萝的海苍茫壮阔。我频频回头，将那一幕幕保存在脑海。公路上，一辆辆外省车牌的大货车，鲁、鄂、沪、豫……它们载满了菠萝，把大陆之南的甜蜜，运往北方的城市和乡村。
林翠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