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粤西山区一处偏僻的村子度过的。
小时候,爸妈过完年就出门打工,一年难得回来几次,我和村里其他小孩一样,成了跟爷爷奶奶生活的留守儿童。
那时候,我老是喜欢让爷爷奶奶带我去村口的大榕树下玩,与其说是玩,还不如说是盼着爸妈回来,每次他们回来都会给我带我最爱的糖果。
爷爷奶奶偶尔也喜欢拉着我坐在大榕树下聊他们童年的故事。奶奶说她小时候家里很穷,吃不饱饭,也穿不暖,连吃一块糖果对他们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事。当时,看到爷爷奶奶头上渐渐布满了白发,我便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给爷爷奶奶买回好多的糖果,弥补他们回不去的童年遗憾。
稍大些后,我读书了。上学后,我不再拉着爷爷奶奶到村口坐了,反而特别渴望六一儿童节的到来。因为那天学校不但放半天假,还会组织我们玩游戏。套圈圈、盲人画鼻、踩气球、背古诗等游戏都是大伙们喜欢的。当然了,最兴奋的还是这一天学校会准备非常多让人嘴馋的奖品——糖果。
只要能赢,奖品会拿到手软。
记忆中,盲人画鼻是当时最讨人喜欢的游戏了。规则是这样的:预先准备一块画有空缺鼻子的大头公仔的黑板,距黑板一米处,参加玩这游戏的同学须提前用红领巾蒙住双眼,任何一方向转三圈后,走向黑板给公仔补画鼻子。
游戏看似简单,但把鼻子画到准确位置上就不那么容易了。有画在嘴巴下面的,有画到眼睛上面的,也有画在额头上方或耳朵边上的,甚至还有同学因转得太急而偏离了方位,找不到黑板位置,无法准确画上大头公仔的鼻子……
因为优胜者能领到丰厚奖品,所以参加这个游戏的同学特别多,而我当然是最积极报名参加的那个。然而,尽管我非常努力想要赢得这个游戏糖果,但每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先的时候,由于拿不到糖果,我竟然偷偷哭了好久。
为了赢得更多糖果,我偷偷画了一个没有鼻子的大头公仔画,贴到房间的墙上,放学回家就照着游戏规则一遍遍模拟练习。刚开始经常转得晕头转向也摸不着东西南北,更别提把鼻子画到正确位置上了。更懊恼的是,我的执迷不悟竟然惊动了爷爷奶奶。
“一个人在房间里转个不停,又疯又癫的样子,这是怎么了?”有次奶奶挠着头走进房间一脸疑惑地问我。天机不可泄。我一脸神秘说:“到了儿童节那天就知道啦!”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过后,我竟然掌握了盲人画鼻这个游戏玩法,每次蒙眼画鼻都百发百中。就这样,这一年的儿童节,我终于如愿以偿赢了好多糖果。其他同学领到糖果就立刻剥开糖果衣吃得一干二净,而我却一边猛吞口水,一边顶着糖果的诱惑,把糖果紧紧捂在裤兜里兴冲冲地跑回家。那天,我顶着满头大汗跑到爷爷奶奶跟前说:“给,这是今天六一儿童节我在学校赢回来的糖果,祝爷爷奶奶儿童节快乐哟!”
“原来你之前在家里蒙着眼转圈圈,是为了赢糖果回来给我们吃啊!”奶奶一脸欣慰地说:这敏囡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爷爷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吃糖果时,眼眶润湿,沧桑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一幕深深地留在了我的童年记忆里。
如今十多年一晃而过,我已不再是那个天天惦记过“六一”的小女孩了,爷爷也走了好多年,奶奶头上的白发也一年比一年多。但每年的儿童节,我还是会给独自留守在家里的奶奶买一颗糖,而我总会在那颗糖里回忆起我的童年,还有童年里的爷爷奶奶。
刘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