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他是一个身材魁梧、腰杆挺拔的高个子,村里人给他一个外号“高佬”。他为人宽厚善良,做事公道,常常被邻居称道。从很小时候开始,父亲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硬朗健硕的人。父亲就像一把伞,常常为我遮风挡雨;父亲就像一堵墙,是我的坚实依靠。父亲在身边,我会倍感踏实和自信。
自己长大以后,离开父母在县城工作了。父母住在家乡,县城离家乡不远,方便的时候,自己总是不时抽空回来探望父母,和父母在家门前的树荫下闲聊。在自己的眼中,父亲硬朗的身体一直都没有改变。作为子女的,每次看到如此,自己倒也暗地里开心。
前段时间工作忙,回家少了很多。近日,工作轻松的时候,自己回到家里,母亲见到我就说,父亲近来身体差了很多。我听后心头一颤,我匆匆地走进屋里。父亲还躺在床上,父亲知道我回来后,也从床上爬起来,撑起身子,拿凳子和我坐在一起闲聊。我向父亲询问了一下身体的情况。父亲说,因为牙齿坏了,吃东西不容易,导致胃也有问题。特别是去年底身体阳过一次后,身体每况愈下,身体一直好转不了。我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下父亲,看得出来,父亲头发稀疏银白,耳朵不灵,手拄着拐杖,面色比以往差了不少,身体越来越瘦弱了。看到此情景,我眼里湿润了。或许是以往不经意,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确实是一日一日老去了,现在的父亲已不是昔日身体健壮的父亲了。我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从我小时候开始,父亲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切粗重的活儿,他都揽着去干。由于孩子多,孩子年纪小,家里劳动力少,父母在生产队里挣到的工分少,家里领到生产队的谷物、番薯等杂粮少,家里入不敷出,生活困难。为了养家糊口,他除了干好生产队里的活儿外,还买了一台人力双轮车,干起了运输粗重物品的活儿。记忆中,20世纪70年代,市里兴修水利,需要大量的石材。父亲就买了一台人力双轮车,在村附近的高罗大岭石场,专门运输石块和碎石赚运费,帮补生活。还有一次,为了我能交上4元钱的学费,他承揽了一个运输水泥的任务。从梅菉水泥厂运输半吨的水泥回家乡浅水镇。半吨水泥,他一个人拉不回来,那时我虽然还小,但他叫我坐在双轮车上,把我拉到梅菉水泥厂,然后他独自一人把半吨水泥搬上双轮车,父亲在前面拉,我从车后面推。早晨出发,傍晚才回到家里。来回徒步拉车近40里的路程,运费才4元钱。现在回想起来,从家乡到梅菉,是一段何等艰苦和遥远的路程,4元钱的学费多么来之不易!
父亲自信、豁达、乐观,孩子们有目共睹。父亲有六个孩子,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时,孩子们个个都在念书。在那个年代,孩子多,家里住的是泥砖房,家徒四壁,家庭生活困难。邻居看到我们家里这个境况,也替我父亲担忧。他们暗地里对我父亲说:你孩子这么多,生活这么困难,不让一些孩子提早去做工挣钱,每一分钱都用在孩子读书上,万一孩子读书没有出息,家里以后生活怎么办?听了邻居的善意劝说,父亲毫不犹豫地回答:船到水路通,不管家里以后如何,只要孩子们现在愿意读书,我再困难,也要供他们读。
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的胸怀是何等的宽广,父亲是何等的豁达乐观!正因为父亲的无私支持,为孩子们提供了上学的条件,我们几兄弟在后来的高考中,纷纷被中专和高等院校录取。父亲的豁达乐观,对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也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父亲算是一个“文化人”,村里妇孺皆知。父亲虽然初小毕业,在当时算是不错的了。由于父亲有一定的文化,他一直兼生产队的会计。记忆中,生产队的数据资料大多由他完成。年轻时,父亲也是一个文艺青年。20世纪60年代,村里的村民自发组建了一个业余粤剧团,父亲也是剧团里的主要成员。当时村里的剧团在附近小有名气,剧团在附近村庄里演出时,父亲也经常带着我,偶尔也让我来当一些需要小孩子的群众演员。我从小就受到了文艺的熏陶,受益匪浅。
随着时间的流逝,业余剧团难以生存了,村民要各自找各自的生活,村里的业余剧团也自然解散。
剧团解散后,父亲也不忘娱乐,常常在艰苦的体力工作之余,拿起三弦琴和村民在村内的文化楼吹拉弹唱,即使现在老了,也依然如此。父亲爱好文化娱乐,孩子们耳濡目染,对日后热爱学习,也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父亲老了,父亲是为家庭生活奔波而老;父亲老了,父亲是为承载孩子们的命运前途而老。父亲虽然自然老去,但是,父亲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姿始终留在我们脑海中。父亲一生中担当、自信、豁达、乐观、善良的品格,深深铭刻在我们心中,激励着我们前进。
但愿我老去的父亲健康长寿!
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