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觉得,老故事里藏着专属于那一代人的回忆以及情感。所以,我喜欢听老一辈人讲有关曾经的故事。
这天,我和妈妈走在公园的绿道上,看到有位阿姨推着轮椅,陪坐在轮椅的年迈父亲在散步。那一刻,妈妈安静地站立在路边,目送他们缓缓经过。妈妈说:“日子过得好快,又到父亲节了。”我知道,妈妈思念她的父亲也是我的外公了。
不知不觉地,外公已辞世多年,不止妈妈时常想念,我也时常想起那位表面严肃、内心慈爱的外公。
外公曾是一名军人,是20世纪60年代的汽车技术兵。光荣退伍回地方工作后,当了一名汽车司机继续开车。那时的汽车还是个稀罕物,当一名汽车司机是一份很令人羡慕的工作。外公敬业爱岗,爱车如命,在同事圈里是出了名的严谨细心。我外公身材高大,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模样,凡是见过外公的人,都会猜到他是个当过兵的人。外公对内务整洁有点执着,但凡他一走出卧室,都是穿戴整齐的,绝不含糊,卧室里的被子也是标准的“豆腐块”。关于如何将一张摊开的被子折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我曾很好奇地向外公请教过,他也很认真地向我作出展示:将一床被子平铺在床上,先用双手将其折叠压实,之后将两端对折叠起,紧接着双手用力捏出折痕,将中间提起,最后按照印记折叠修边。仅五六分钟,外公通过“展、折、捏、提、修”等一系列动作,一床展开的被子就变成了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外公说,将被子叠成“豆腐块”的过程有助于培养严谨细致的作风,精益求精的精神,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跟着外公练习了几次叠被子,可我折叠的“豆腐块”总是没外公的整齐好看。我每一次见外公折叠的“豆腐块”,敬佩感便增加一分。
外公喜欢看书、看报,也很重视儿女的学习。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所有儿女孙子外孙女都很和气,但也维持着长辈的威严。妈妈时常跟我提起,她印象最深的是每次想买书的时候,外公总是要先认为有用的书后,便会很痛快地掏钱,从不犹豫。读书的时候,我妈妈的作文写得很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有些作文还被老师推荐到报刊上发表。外公拿着刊登着我妈妈作文的报纸,总是先细细品读,然后会在同事圈里展示一番,最后将报纸放到衣柜中间的抽屉里珍藏起来。我想,妈妈之所以能坚持读书坚持写文章,肯定是离不开外公这些鼓励和默默支持的。我读小学的时候,外公向我展示过一个抽屉,里面珍藏的都是我妈妈读书时获得的各种大大小小奖状,外公说那是家里的“聚宝柜”。
小时候,每当寒暑假我都会和外公外婆在一起,外公一有空闲就喜欢给我烹饪美食。在我的眼里,外公就像个魔术师一样,一团毫不起眼的面团在他的手里,可以变成香喷喷的馒头、包子、花卷、油条、面条,特别是外公手擀的面条,柔柔软软、细细长长的,煮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幸福感热乎乎地流进我们的胃里,也一直暖在心里。
爱是什么?温暖又是什么?我想一个好的家庭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予孩子舒适和富裕的生活,而是教会我们爱与温暖,当你想起家人时,你的内心就会充满力量,会感受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获得人生真正的乐趣和自由。很感恩在从前的时光里,外公给予我的温暖力量,他的音容笑貌仿佛仍近在眼前。
逝者已矣,但外公做的那一碗热汤面,永远定格在我们的记忆里,热气腾腾、温馨长存。
林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