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端午节还有好几天,城市的超市就已经在最显眼的地方摆满了各式各样口味的粽子。这些粽子的外形多是三角,无论是箬叶粽还是荷叶粽,做工精致,各有特点,让人感觉像可人的艺术品。我的思绪在悠扬的乐曲中飘荡着,游离着,勾起了无尽的遐思。站在冷藏柜前,我也在游离着,踟蹰着,在寻找着……
在寻找着什么呢?是一种似曾相识?还是贮藏在时光河里的那段尘封的记忆?抑或是想重温一段往事?但我最终还是失望地走开了,因为这里并没有我那心心念念的粽子。我要寻找的正是遗落在时光深处的那一份氤氲着温情的润泽,这在心里划开一道最温柔的涟漪。
忽然间,我耳边响起了唐代诗人殷尧藩在《端午日》中的“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的诗句。看来,我真的变老了!一晃已是不惑之年,离开故乡多年,母亲也早已故去多年,再没能吃上母亲包的粽子。但每逢端午时分,母亲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梦中的我,坐在小饭桌前,看着母亲在娴熟地包着粽子。
曾几何时,那些滋养过我青葱岁月的粽香,早已模糊,如时光的青藤,早已在秋风中老去,但故乡五月的雨却像一股温泉,乍然间,从心底里涌现,蹿跶眼眶。故乡的五月,绿肥红瘦。山林上的野果,田畴边的野菜,也曾满足过我那馋馋的小嘴,可是,留在记忆深处不时像一泓清泉淡淡漫过心间,却是那浸润着母亲味道的,从童年一路飘至节前的端午粽香。
从我记事起,每逢端午节(农历五月初五)将至,便是母亲最忙碌的日子。在农历初四这一天,母亲便早早起来准备好包粽子的食材。糯米是自家田里种的,粒粒饱满,香糯滑爽;粽叶是在后山坡上新采摘的,山坡上长满了一丛丛的箬叶,五月的雨将它们洗涤得格外青翠鲜嫩,叶香沁人心脾;包粽子的绳子是母亲从故乡河边割来的关草,放置太阳底下暴晒,晾干水分,关草的柔韧性会特别好。最后是将头一天浸泡在缸钵里的糯米捞出沥干,再将箬叶清洗干净,一张张整齐放进簸箕里。晚饭后,便可以开始包粽子。
母亲包粽子时,我最喜欢待在一旁看,看母亲包粽子简直就是一种艺术的享受。母亲随手在簸箕里抽出一片箬叶,一叠一卷折成漏斗状托于掌心,先用另一只手捞一大把糯米放进漏斗里,接着放进调好味的馅料(主要是猪肉、绿豆、蛋黄等),再加一小把糯米将馅料按实,抽出一片粽叶三叠两折包好头,最后用一条关草三缠两绕,一个有棱有角的粽子便包好了。母亲包粽子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我蹲在母亲身旁,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如痴如醉地看着,感觉灯光下的母亲特别美,嘴角微微上扬,眼角流露出浅浅笑意,挺直的鼻梁上沁满了汗珠,脸颊红润,双手在翻飞,簸箕里粽子很快便堆成小山……粽香满堂时,已是清晨。我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摇摇晃晃地来到厨房,一夜未眠的母亲将煮好的粽子递给我。我也顾不得烫手,抓起一个大的,剥开粽叶,轻轻地咬上一口,芳香四溢,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这是我吃到最美味的粽子,里面溢满母亲的味道,那是母亲的爱!
母亲会包各式各样口味的粽子。奶奶最爱吃的是红枣馅,寓意着生活红红火火;爸爸最爱吃的是猪肉馅,寓意着生活蒸蒸日上;兄弟姐妹最爱吃的是板栗馅,寓意着生活甜甜蜜蜜。那时,我家每年总会包好多的粽子,而且都会与左邻右里分享。当我去他们家送粽子时,总能听到他们惊叹粽子的美味。于是便骄傲地告诉他们:“你们知道我家的粽子为什么那么的好吃吗?那是因为有爱在粽香里,爱的味道,邻里情深,当然是又香又甜!”他们都赞同地笑了。
端午到,过端午。愿大家粽香满堂,粽享幸福。
林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