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是夏天的第四个节气,是一个容易被忽略的节气。因为夏至不像芒种那样热火朝天,也不像小暑大暑那样特征鲜明。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常把节气挂在嘴边的父亲,是绝不会忽略夏至的。
在父亲的念叨声中,我们迎来了夏至。“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极也。”夏至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每年到了夏至,田里的麦子已经收回了家。麦收时节的忙碌和劳累告一个段落,田里的活儿不那么多了,父亲可以享受一下生活之曲上短暂的休止符了,他会把夏至这一天过得悠悠长长的。夏至还未到最热之时,气温可以忍受,在阴凉的地方待着还比较惬意。父亲会搬把椅子,放到院子里的大树底下,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戏曲,抑扬顿挫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着。父亲有时候微闭着眼睛,很放松的样子。有时他还会不知不觉睡着了,在夏日的树荫下小睡片刻,无疑是幸福的。
对我们几个孩子来说,夏至的小确幸是吃和玩。我们不懂得像父亲那样享受忙碌之后的放松,但通过他的表现可以判断,夏至可以过得不那么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妹妹在厨房里问母亲:“妈,今天是不是要吃夏至面?”母亲一边忙碌,一边说:“当然了,冬至饺子夏至面嘛!”我在一旁择菜,洗菜,母亲说吃面条时的配菜一定要备足,红萝卜、豆角、黄瓜、香菜、香葱都要准备一些。母亲开始和面、擀面,她可能是受到父亲情绪的影响,也是特别放松悠然的样子,嘴里还哼着小曲。
做夏至面用的是新面粉。母亲边和面边对我说:“新面粉就是香,闻到了吗?”我使劲吸吸鼻子,闻到空气中有新面粉的清新之气,于是回应母亲:“嗯,真好闻!一会儿做出来的面条肯定香!”母亲喜滋滋地说:“前一阵没白忙活,立马就吃上香喷喷的新面粉了!”如今想来,夏至吃面条,应该也是在庆祝麦子丰收。新面粉做出来的面条更好吃,人们以品尝劳动果实来慰藉自己,为的是获得一份好心情。夏至非常适合吃面条,而且要吃过水面。“夏至是日,家家俱食冷淘面。”我家一般是以夏至为起点,开始吃凉面。炎热之时吃凉面,可以降火开胃。夏至这个节气有点承前启后的色彩,上承忙碌的麦收,下启炎热的暑天。极热之时未到,夏至还真有点刚刚好的味道。
“吃了夏至面,一天短一线。”吃完面条,母亲总会说这样一句,仿佛有人催着她去干什么大事情。收拾完毕碗筷,母亲会带着我们姐妹去外婆家。外婆家跟我们是同一个村子,走上十分钟即到。我们当地本没有夏至回娘家的习俗,但母亲与大姨、小姨每年夏至都会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已经成了习惯。我们这些表姐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外婆家的小院很快沸腾起来。外婆让外公把水井里的西瓜提上来,一群人围在一起吃西瓜。夏至面已经吃得饱饱的,我们对西瓜兴趣不大了,但那种围坐说笑的氛围,特别温馨。夏至的风温温软软地吹着,大家享受着美好幸福的时光。
往事依稀,夏至美好。生活之美,就在于点点滴滴的小确幸。
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