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发小,名字叫富木。
但在小学时,与其叫他发小,还不如叫“死对头”。那时我个子矮小,班主任却让我当班长,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大部分的考试,我几乎是第一名。然而班上比我个子高、力气大的男孩子多了,经常有点镇不住“场子”。其中有一个最为突出的人,就是富木。他在家中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年纪比我大一岁,个子比我高半个头,营养好,体型长得胖硕、力气大。经常微微低头斜视我,根本不服从管理。我报告老师后,他有时会收敛一点,有时依然我行我素。有次与老师顶撞,老师实在忍不了,就伸手在他脑门上用力地啄了“一栗子壳”,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他爷爷就带着宝贝孙子找老师激烈“理论”,气得老师再也不想管他了。从此,富木更加有恃无恐,违反纪律不说,下课时还经常欺负我们个子矮的同学;走在马路上看见小狗、小猫、母鸡之类的也都会踢上一脚。
我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得想想办法整治一下他。
于是,我约好一个平时形影不离的“兄弟”,决定双人合力给他点教训。那天放学后,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我俩在半道上等他。他照例玩到天快黑了才回家,看到我们时,满不在乎地又斜视我们,嘴里骂着脏话。有同伴在,我的胆子也变粗了,立即回应:“你再骂一句?”富木一点都没迟疑:“骂就骂,你们两个就是傻X!”我直接就冲上去和他干了起来,但力气没他大,节节败退,好朋友见状立即加入“战斗”。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两人最终还是把他死死地摁倒在地上,双手反背交叉,脸紧紧贴着路边的田地,一动都不能动。摁了很久,直到他服输了,我们才松开双手。富木起身后擦了擦脸上的泥巴,嘴里仍然骂骂咧咧,但不敢还手了。从那以后,他老实多了,再不敢随便欺负我们。
小学毕业后,富木因为厌学就再没继续读书,后来不到18岁就外出务工了。我后来成为一名医生。偶尔回乡碰到经过外乡务工磨砺后的富木,虽然还是那种大嗓门,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语气明显客气多了,说话再也没有儿时的那种蛮横无理的味道。我们也“相逢一笑泯恩仇”,早把儿时的一些不快抛掷脑后了。
有次回老家得知,富木老爸得了要命的病——“主动脉夹层”,需要紧急手术,费用将近20万元。富木毫不犹豫就将这么些年在外务工的积蓄全部拿出来,还借了外债,最终救了他老爸。出院后予以悉心照料。听闻这件事,我心里有点震撼,挺佩服富木的,也彻底改变了过去对他的成见。就在此前不久,隔壁村子一个同龄人,从小乖巧听话,成绩也不错,他爸爸罹患脑溢血,专科医生跟他谈手术的利弊及风险时,他稍作犹豫就放弃抢救了。当然,这不是同一种病,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富木每次向我询问他老爸的病情,以及其他亲戚的一些疾病时,我总是尽量给予认真、全面的答复。碰到自己不清楚的,也想法托同行给他弄清楚。
发小有很多种,也许富木是属于比较特别的一种。他身上有一些缺点,但在粗犷的外表下,也难掩一些闪光点,比如孝顺、正直、率真。
王东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