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结束后,我焦虑难安,有时候整宿睡不着觉。我感觉考试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我的水平,想到考试结果,心里很忐忑。有一次,我半夜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愈发觉得天热难耐。我悄悄起床,轻轻打开门,默默坐在漆黑的廊子上发呆。
夜色沉寂,周围漆黑一片,我的心忽然间空得厉害,觉得有一种无法把控的东西在吞噬着我。那种彷徨茫然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流下眼泪。忽然,我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扭身一看,是父亲。没想到我那么轻手轻脚起床,还是惊动了父亲。或许,他跟我一样,一直都没睡,在关心着我的一举一动。
父亲坐在我身边,一句话开门见山:“别总想考得怎么样,考不上也没什么。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考上大学的是极少数,多数人都考不上。那些考不上的人,一样好好的。”我不吭声,觉得这样的话对我来说不疼不痒。我跟有些人不一样,从小就抱定了一种理想,此生绝不会窝在小村庄,我一定要走出去,去更远的地方,见识更精彩的世界,过更精彩的生活。
父亲说:“你想想看,摆在你面前的是条条大路,何必非盯着高考呢?”我有些赌气地说:“哪里来的条条大路?”父亲说:“要我看,在家务农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打断父亲:“打死我都不在家务农!我就是不想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父亲所谓的“条条大路”难道就是这样的?父亲不管我的态度,接着说:“其实呢,我已经为你打算好了。我知道你想出去,所以才拼命学习,想考上大学。不过大学不好考,就算考不上,也得想办法出去。我们各地的亲戚多,一直都有联系,我也跟他们说过你的事。你表姑在北京,你可以去投奔她。她那里有个服装厂,说是可以让你去服装厂上班。你表姑说,别看是在服装厂当工人,还有机会学服装裁剪呢。你脑瓜灵,学什么也错不了。北京是我们的首都,那里的精彩足够你长见识的。”父亲的话,让我心中微微一动,他是了解我的,知道我的心思。我忽然明白,这几年父亲曾经带着土特产去过几次表姑家,其实都是在作铺垫呢。
父亲继续说:“你叔在市区有个小厂子,虽然不是什么正规大工厂,但也办得红红火火的。他很欢迎你去,早几天还打电话来,问你考完后的打算。我想着,你先去他那里也行,过两年再作打算。”父亲给我规划的这条路也不错,我自己的亲叔,投奔他去理直气壮。我叔很喜欢我,总夸我聪明,他很希望我能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父亲继续为我规划“条条大路”:“我跟你妈商量了,去你表舅那里也行。他是一个五金厂的负责人,他们厂里还有很多大学生呢。你去了边工作边学习,听说还有不错的发展呢……”父亲为我规划的“条条大路”,渐渐地让我心中郁结的情绪散开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考不上大学又何妨?照样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过更加精彩的生活。父亲为我规划的“条条大路”,仿佛成了我的金光大道,在我眼前闪过一道道明亮的光,让我豁然开朗。
那次跟父亲谈话之后,我彻底放松了,不再纠结考不考得上。
不久后,高考结果出来,我考上了大学。但我依然感激父亲为我铺设的“条条大路”。
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