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到一个位于老城区里的居委会办事。按照导航走进了一条小巷,走走停停却找不到目的地,我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社区虽然老旧,但是保洁工作做得很好,巷道整洁有序。阳光斜斜地穿进巷子,走在里面让人有一种舒服感。巷道两边的房子,基本上还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甚至更久远的建筑风格,青砖墙身、木制大门、菱形水泥窗花……建筑物上印着岁月的印记,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是一时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老城巷子里的居民,也多数是些老人。这几天入冬成功,他们有的独自坐在门口做点杂活,有的三三两两聊着各种家长里短,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暖意。有一户人家刚腌好了猪肉,用绳子串起来吊在旧衣架上,随便往门前绳缆一挂,一条条猪肉在阳光下散发着油亮油亮的光芒。主人家的一只花猫蹲在门口,懒洋洋地瞄了我这个陌生人一眼,又闭着眼睛继续打盹,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兴许是时候尚早,巷子里鲜有车辆来往。行人多数是刚从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归来的居民,步子不紧不慢,手上提着一把青菜、一块猪肉或者几条鱼,满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一家小卖部的门口。地方不大,主人却别出心裁,因地制宜地用砖块砌起几个小花坛,种了些常见的植物,有长春花,有三角梅,还有富贵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丛在阳光下开得正盛的蔷薇。
我细细端详这丛蔷薇,虽然没有像公园或者大户人家花园里的蔷薇那样,用栅栏作为花架,但也修剪得很整齐,有些枝条还用扎带绑住,不枝不蔓。没有修剪的高枝已经接近屋檐,随意生长,显得生机勃勃。
在阳光的映照下,每一片蔷薇叶子都青翠欲滴,完全不受冬天的影响,小葫芦一样的花苞布满枝头,十多朵粉红色的蔷薇开得正盛,每一片花瓣都显得格外娇媚,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几只蜜蜂被盛开的花朵吸引来了,时而绕花飞舞,时而钻入花芯里,更为这丛蔷薇增添了几分灵动和生气。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回走动拍摄各种远景、近景和特写……想将这美好的画面记录下来。
为了抓拍蜜蜂在花朵上悬停的瞬间,我甚至屏住呼吸,让手机镜头跟着这调皮的家伙不断移动、对焦……
几个老人家在小卖部门口聊天,其中一个阿姨见我拍得如此入神,便开玩笑地对我说:“小伙子,你不要只顾着拍花朵,你也要拍一拍我们这位用心种花的花翁……”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也在微笑。想必这位就是刚才阿姨所说的“花翁”吧。我便接话说:“将这几丛花打理得这么好,花翁一定是个勤快又有心思的人……”
老伯一听,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算什么心思,只不过闲着没事,当是一份兴趣,顺便美化一下环境。这些蔷薇刚施了肥,过一个星期你再来,花期最盛,到时又是一番景象……”
阿姨又插话了:“上次有个女孩儿,也对着这丛蔷薇拍了好久。看来花翁这些宝贝花儿,不仅美化了环境,还会吸引俊男靓女……”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望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蔷薇,听着这一串串欢笑声,我忽然觉得,这丛蔷薇是幸福的,它们在主人的精心呵护之下,在小巷一隅用自己清纯脱俗的美点缀着这人间烟火;这里的居民是幸福的,因为有这样一位花翁,在这条朴素安静的小巷里,欢喜地打理着自己的小小地盘,让过往的行人也能欣赏每个季节的花开花谢,领悟岁月静好。是的,只要用心生活,每个平凡的日子都是美好的;只要用心感受,每个平凡的角落都会有不期而遇的美好。
于是,我大声地跟阿姨说:“好!我要跟花翁做一个约定,等花开得更盛的时候再来,拍多些图片发到朋友圈,让更多的人欣赏到这条巷子的美……”
老伯又笑了,我看得出,他这次笑得有点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