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位于湾子的中央,土房瓦屋,坐东朝西,不仅绿树环绕,而且花团锦簇。房前屋后更有紫苏、鱼腥草、金银花、白茅根、车前草等。它们是药草,更是芳邻。悠悠药草,阵阵馨香;芳邻相伴,空气清爽。
在老屋左边的排水沟里,因为常年阴湿长有许多鱼腥草。它们从水沟里冒出头来,叶子细小而娇嫩,有的叶子还没有展开,是卷曲着的;有的则刚刚展开微小的叶子,如心形的碧绿翡翠。它们的叶子背面是紫红色的,可以闻到一股特殊的“鱼腥”味道,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初夏时节,是鱼腥草最繁茂的时候,茎叶可以采摘了,除去杂质,晒干。那时,我们主要用干鱼腥草泡水来治湿疹、疖子、癣等皮肤病,效果很好。
我家老屋和祖父留下的老宅紧紧挨在一起,因此老屋的门口和老宅的门口连成了一片。黄荆长在老宅的大枣树下。黄荆树因它的枝条细长、柔韧,因此我们这里又叫它黄荆条。
记得小时候,母亲在生产队做事一年四季都是穿解放鞋,再加上地里的肥料都用大粪,大粪浇到地里,菜是肥了,但人的脚也是遭了殃、受了罪的。解放鞋不通气,加上大粪产生的有害菌,菜业队里参与劳作的人,没有哪位菜农有一双好脚。尤其到了夏天,脚趾缝里轻则脱皮,重则溃烂、流脓水,脓水流到哪里就痛到哪里、痒到哪里。每每这时,母亲就去老宅前的大枣树下摘黄荆叶,拿回家洗净、捣烂,直接外敷在双脚上,既止痛又止痒。小小的黄荆叶捣烂后散发出纯粹的苦香,解决了大家的“心头之患”,真是仁心之物。
棍棒底下出孝子,黄荆条下出好人。这是流传于家乡的一句俗话。那时,如果哪家的孩子贪玩做错事,或者是不认真写作业,吃“毛栗子”是家常便饭;被黄荆条抽也很常见。不过,被黄荆条抽的大都是男孩子,女孩子挨打的并不多。柔中带刚的黄荆条,握在大人手里,抽得孩子皮开肉绽,直到“灵魂开窍”。
老屋的后门,有一处七八米宽的空地,杂草丛生,这里是父母亲每年栽种南瓜的好地方。空地不远处,是堵四五米高的土墙,土墙上去有几棵棕树、柏树和一片艾蒿,隔着一条浅浅的小沟是生产队里的韭菜地。为了便于上下,父亲在土墙上挖了几级土坎子,相当于台阶。这样我们上下,采艾蒿,摘南瓜,就方便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金银花也在墙边安家落户了,它长长的藤蔓,像长了脚一样,沿着土墙向上爬。金银花纤细的藤趴在土墙的左边,南瓜粗壮的藤趴在土墙右边,成了老屋后门一道美丽的风景。初夏时节,金银花开了,远远地就可以闻到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
艾蒿在农村是最常见的草本植物,它的叶片上有细细的小绒毛,花不娇艳,形不妖娆,拙朴无华。“五月艾蒿香气爽,随风慢漫好留芳。”端午节的时候,下着大雨,天刚蒙蒙亮,父亲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去棕树林里割艾蒿。艾蒿割回来后,插在大门上、窗户上,用来驱邪气、保平安,一股股艾蒿的清香在家里弥漫开来。
母亲不幸染上重病的那年只有26岁,从那之后母亲就与各种各样的中草药为伍了。“久病成良医”。母亲自己身体不好,但希望我们姊妹几个身体健康。因此,无论我们有病还是没病,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熬上一大罐子药汤,让我们每人喝上一大碗;或是煮上一大锅,让我们洗澡。说是有病治病,无病防病。
春天,我们喝过白茅根加甘蔗煮的水,预防脑膜炎;夏天,喝过干金银花泡的茶,预防长疖长疮;秋天,用紫苏水洗澡,预防伤风感冒;冬天,用艾叶水泡脚,不仅暖身还预防冻疮。
家有芳邻,健康相伴。它们散发着芬芳的气息,陪伴我们度过每一个日子。
张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