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假,我的闺蜜又用车载了乡下九十岁的奶奶上城里吃喝玩耍。闺蜜的母亲因为生弟弟时难产走了,她和弟弟是奶奶亲手带大的。父亲再婚后,就没有多少精力照顾他们姐弟了,可想象闺蜜和她奶奶感情的深厚程度。
以往,闺蜜都是带奶奶下馆子尝试新的食品,茶楼喝茶,吃牛排吃汉堡包,吃酸菜鱼喝酸辣汤……只要是食品,奶奶都接受,品尝后都会点赞:好好吃!我怎么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呢?真是享福咯!老奶奶八十岁之前还肯在城里住几天,逛街购物、去东湖公园散步、去绿道赏花……八十岁之后再进城里玩耍,就不肯住在城里了,每次都嚷着要回自己的家里睡觉,城里离乡下奶奶家的路程幸好不远,大家也随她了。奶奶不单是个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老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光盘行动”践行者。
玄孙(闺蜜的儿子)吃剩的鸡蛋羹、剩菜和剩饭,奶奶看到了是不允许倒掉的,她会自己吃了,说:“玄孙还小,吃他的剩饭剩菜哪里有细菌?食品也还新鲜,浪费食品会瞎眼的!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想吃什么都不缺,那是你们遇到一个好年代。你们小的时候,那时物品匮乏,你们常常饿得肚子咕咕叫,哪舍得倒掉食品?记得你弟弟还是婴儿时,没有奶吃,只能熬点粥水喂,偶尔煮碗鸡蛋粥给弟弟吃,你又会抢着哭着要吃,现在就好啦,鸡蛋羹都要倒掉……”
闺蜜在减肥,吃饭的时候夹了肉到碗里,矛盾了,不吃了,放桌面,奶奶立刻夹过来,边吃边批评她:“不要扔!给我吃吧。傻闺女,你不记得啦?你小时候,你的爸爸去城里修路,半年都难得回来一次,也没给家里寄点钱,家里穷得过年都难吃上一次肉。有一次你的姑婆买了一斤猪肉来探望你爷爷,猪肉刚煮熟,便被你和弟弟吃了个精光,你婶婶(后妈)干完农活回来,一块肉都没吃到,直到现在她还在埋怨我那时太偏心……”
有一次闺蜜过生日,我们去她家吃饭,奶奶也在她家。闺蜜的先生用一个土鸡熬鸡汤,觉得鸡汤上面的鸡油太肥腻,就把鸡油撇出了一大碗,正准备倒掉时奶奶看见了,她立刻制止:“不要倒掉,我要吃鸡油泡饭!怕什么血脂高,我已经90岁了,现在还能吃能跑的,早几天还去锄了一大块菜地种了胡萝卜。我年轻时太饿了,想吃点鸡油都没得吃,那时天天吃木薯,吃水煮蔬菜,没油炒的狗爪豆太难咽了……煮东西一滴油都没有,刚吃下就饿了,白天下地干活头晕眼花,晚上饿得睡不着觉,那时如果有这碗油炒菜,不知道多幸福……”
熬不过奶奶的唠叨,闺蜜的先生只好将撇出的鸡油给奶奶留着。开餐的时候,奶奶果真用那碗鸡油泡饭了,她还边吃边说:“现在的生活是越来越幸福了,但也不能浪费!浪费食物,小心饿死你们……”
夏虫不可以语冰,没有挨过饥饿的人,怎么可以感受饥肠辘辘的痛苦?奶奶的善意提醒,让我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很多时候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一般都要采购一大堆食品。买回家的东西根本顾不上吃,经常发现不是馒头放馊了,就是蔬菜、水果放到腐烂变质了,坏了肯定不能吃,只能扔了,最后造成了不必的浪费。随着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大多数人习惯了丰衣足食的生活,粮食安全意识有所淡化。但居安勿忘思危,必须始终秉持底线思维。
张锦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