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迅先生众多的文章中,《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让我印象最为深刻。如今我已两鬓斑白,却仍能声情并茂地背诵文中的精彩段落,尤其对“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这句记忆犹新。覆盆子能有多好吃?我憧憬了几十年。
记得那时我在村中学读书。学这篇课文时,老师已领读到“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又酸又甜”的覆盆子呢。老师发现我愣神,没张嘴跟读,于是喊我站起,问我读到哪儿了。我说:“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也笑了。
课堂上,老师说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提问。我便问:“覆盆子是什么东西?”老师说:“一种水果吧。”我又问:“长得啥样?啥味道?”老师说:“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唉!这不是书上写的嘛,等于没回答。
我的家乡,山高林密,资源丰富。山里有各种野果,比如桑椹,我们都不稀罕吃啦。自打读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总琢磨着想尝尝覆盆子。
工作后,颇想去鲁迅家乡看看百草园,顺便认识一下覆盆子,然而一直繁忙,终未能如愿。
生活中,我一直关注着百草园的信息。前几年,我看到一位作家的散文《三去百草园》,里面描述的百草园与书上大相径庭:空地上种着各种青菜,短短的泥墙根光秃秃的,不见昔日的何首乌,也不见覆盆子和木莲子,只有一块刻有“百草园”的大石头。小时候的美好记忆荡然无存。
我惋惜,我难过。我的覆盆子啊!
去年深秋,故乡一位文友在朋友圈发图片,盘子里盛着几颗鲜艳的小红果,附文字说是覆盆子。我愕然——原来这就是覆盆子啊!这不就是我家乡的“扑粉”吗?村后的牤牛山上,一片片的,蔷薇科,约一米多高,枝条红褐色,顶部结果,我小时候常吃这玩意儿。
我开心地笑了!倘若有机会去鲁迅故乡,我多想带去几棵“扑粉” 苗,栽种在百草园的泥墙根下,再现《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情景,留住童年那些美好的记忆。
对了,那个“扑粉”——就是覆盆子,确实又酸又甜,色味真的比桑椹要好得远嘞!
祁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