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有风,拿在手中,有人来借,等到立冬。”这是我小时候跟小伙伴常说的顺口溜,那是没有电风扇、空调的旧日时光,尤其是酷暑难耐的时节,人们对扇子十分依赖。轻轻摇动扇子,凉风徐徐拂过面庞,似有一双柔软的手,将心头的灼热抚平。
小时候的酷暑时节,我放了学,或者是玩疯了之后回到家,奶奶正忙家务,一抬头见我一脸汗水,红得像个大苹果,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啧”“哎哟喂”的嗔怪,然后立即拿来西瓜给我解暑。我接过来蹲地上就吃,奶奶手拿芭蕉扇,满脸心疼地在旁边给我扇风降温。
儿时一到伏天,母亲便把晚饭安排到门外吃。吃罢晚饭左邻右舍都聚在一起乘凉,一人一把芭蕉扇边扇边聊天,不时“啪啪”两下驱赶蚊蝇,再沏上一壶香香的茉莉花茶,惬意得很。
那时候屋子小、灯头少、灯泡小,节省的人家都舍不得开灯,屋里屋外一样黑,大家在外面乘凉到很晚。我依偎在奶奶身边,慈祥可亲的奶奶摇动扇子,轻一下,重一下。大人们聊着我似懂非懂的话题,我惬意地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有时候看到小伙伴吃着南瓜子、炒豆之类的东西,心里馋得很,也想要一点,只要把蒲扇稍稍伸过去,对方便心领神会,抓一把放在上面,丝毫不吝啬。这是孩子世界里纯真可爱的一面。
后来家里搬迁住进了新房,随着生活条件的逐渐好转,我们购置了电风扇,但是奶奶和爸爸仍然对扇子情有独钟,家里总是备着几把芭蕉扇。芭蕉扇廉价易得,朴实无华,具有天然的亲民性。奶奶还细心地顺着芭蕉扇外沿包上了布边,这样就不会破边,更结实耐用。家里来了客人,爸爸也会递上一把,从不怕人家笑话土里土气。他傍晚出去散步也拿着,时不时晃动几下,既有凉意,又可驱赶蚊虫。
长大了的我却更喜欢折扇,“唰啦”一声打开扇子时,感觉自己可帅了,碰到精致的折扇总要买上几把,黑纸扇、檀香扇、竹骨绢扇……各有千秋,美不胜收,闲暇时便拿出来欣赏、品味,也是别有情趣。与热爱书画的爱人结婚后,我更是喜爱上了空白折扇,爱人在扇面上寥寥几笔的涂抹,“影动半轮月,香生一握风”,诗情画意,相得益彰。我曾经买过一本书叫《江南扇子》,画扇面是浩瀚艺术海洋里泛起的经典浪花,是画苑中常开不衰的花朵。画扇,真的是实用性与艺术性兼得。
日子越过越好,空调普及后,电风扇都被搁置了,扇子更是淡出人们的生活,但随之患“空调病”的人多了。比如我,总感觉空调吹出的风“太硬”,导致脖颈僵硬。扇子扇出来的是“和风”,体感舒适,不易伤风感冒,所以一到夏天,我便“重拾小扇摇清风”,久违的感觉忽然就回来了,就像与故人久别重逢般亲切。
轻摇小扇,思绪很容易就回到过去,炎炎暑天找一荫凉地,三五邻人围坐一起,手摇蒲扇,喝点粗茶,谈天说地。如今回味旧日时光,是如此安详又富于诗意。那样的生活是缓慢而舒适的,那样的日子是悠闲而惬意的,那样的心境是沉潜而欢畅的。
夏学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