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生前给我晒制的狗仔豆干,我舍不得吃,一直保存在一个大玻璃罐里。空闲之余,我喜欢看看它,摸摸它,闻闻它,晒晒它……母亲留给人间的美好,让我永远回味。
我离开母亲到城里工作生活,已有20多年了,勤劳的母亲每年都会为我捎来私人订制的“幸福的味道”:淡雅清香的金银花,香味扑鼻的梅菜干,气味醇香的豆豉,还有粒粒饱满的黄豆、黑豆、红豆、绿豆……这些都是母亲亲手种植和采摘的,一样样地装在罐子里,而装在大玻璃罐里的狗仔豆干,则被我们称之为母亲的上品佳作。
狗仔豆的学名叫狗爪豆,乡下人习惯叫狗仔豆。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母亲会在院子的墙角和小石山撒下不少狗仔豆种子,沐浴着春日的阳光和雨露,种子很快便发芽 成长。到了深秋季节,肥肥胖胖的狗仔豆成熟了,像一串串的炮仗般垂吊着,甚是喜人。
收获狗仔豆的日子来了。院子里的狗仔豆,母亲站在凳子上,用剪刀一串串剪下来;小石山上的,母亲则用一把长长的钩镰钩下来。新鲜狗仔豆是带有毒性的,不能生吃,要将采摘回来的狗仔豆用锅煮熟,再剥开其毛茸茸的表皮,最后用井水或河水反复浸泡、漂洗多次,经过不厌其烦的处理之后,才可食用。母亲说:“烫狗仔豆如烫狗,火候和时间都要恰到好处。”晚上,母亲一边看连续剧,一边剥狗仔豆皮。剥开狗仔豆外边包裹的一层厚厚的毛壳,露出粉厚的豆荚,里面是一颗肉肉的豆。母亲会用处理好的狗仔豆焖五花肉给我们吃:将五花猪肉洗干净切片,热锅下花生油,先将五花肉翻炒香,接着下狗仔豆一起翻炒几下后,放适量的豉汁、蒜蓉和开水,焖煮20多分钟即可食用。狗仔豆吸了五花肉流出来的油脂,豆荚和豆口感细糯香嫩,让人胃口大开,吃了有营养又不上火。
秋冬的天气干爽,最适合晒狗仔豆干,母亲会将处理好的狗仔豆放在太阳下晒几天,直至干透。自然晒干的狗仔豆干既保留了原味,还能存放多年。在我眼里,母亲制作的狗仔豆干既干净环保,又健康美味,最是纯正。
母亲教会我用狗仔豆干配上巴戟、杜仲煲猪骨汤,此汤对腰酸背痛、全身乏力有明显的改善功效。逢年过节,我用浸过白切鸡的鸡汤来煲狗仔豆干鸡头鸡脚汤,喝上一口,感觉满口都是胶原蛋白,一天的劳累都消除了。母亲说狗仔豆很“受油”,事实如此,狗仔豆很“削”油,煲鸡汤猪骨汤清亮清亮的,看不见一丝油星。味道清甜而不肥腻,我每次都能喝上两大碗。
母亲制作的狗仔豆干除了专供给我吃,也会跟亲戚朋友分享。家里的三个大玻璃罐装得满满的,一年四季我家都不缺狗仔豆干。遇到阳光灿烂的天气,母亲则会打电话提醒我:“天气好,你将狗仔豆干拿出去晒晒太阳,以防发霉长虫。”我每年都按母亲的话去做,从未出现过狗仔豆干发霉长虫的现象。母亲还告诉我,狗仔豆干存放的时间越长久保健效果会越好。
一次,阳江的几个同学到我家做客。我亲自下厨,先用狗仔豆干煲猪骨,再把煲好的狗仔豆干捞上来焖鸭和五花肉。同学们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对美味的狗仔豆赞不绝口。他们哪里知道,美味可口的狗仔豆是我母亲用她特有的母爱,是经过种植、采摘、浸泡、晾晒等步骤精制而成的,还能不好吃吗?抵挡不住他们的连连称赞,我给每人送上一小包以表心意。好奇心的强烈要求下,我还得带同学回娘家半日游。他们亲自上门拜访我母亲和她种的狗仔豆,饱览崆峒山水,然后依依不舍地回去。母亲甚是欢喜。
二十年来,母亲一个人守在老家的小房子里,她说最喜欢深秋之夜,一个人边看电视机边剥狗仔豆。电视剧放了两三集,两三盆狗仔豆也剥好了,她就安心地去睡觉。一年又一年,母亲已习惯了这么过。
以前一想念家乡,我总会尝尝母亲的狗仔豆干煲的汤。那种纯朴的幸福味道,柔在嘴里,香在唇舌,甜到心底。
如今,母亲一去已整整三年。母亲生前给我晒制的狗仔豆干,我舍不得吃,一直保存在一个大玻璃罐里。空闲之余,我喜欢看看它,摸摸它,闻闻它,晒晒它……母亲留给人间的美好,让我永远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