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悠然,从熟睡中醒来的春城清新而明丽,就像一块萦绕着水韵的碧玉屹立在松辽平原腹地上。晨曦轻拂着眼前的土地,我的双脚紧贴着东风大街洁净的路面,用心倾听着来自这片黑土地独有的音韵,它多年来都在无声地养护着我的身心。
在一座城市待久了,就像一棵树生了根,城市的一丝变化都会牵动着枝枝叶叶。路过一所小学,看见一位协警不仅忙着疏导车辆,还帮小学生开车门,把孩子护送到学校门口。看着这温暖的一幕,不禁想起2006年时,那个想去北京天安门看升旗的得了重病的小姑娘,为了帮孩子完成心愿,2000多名陌生人走到一起,就在长春为孩子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升旗仪式,大家一起用爱为孩子编织一个美丽的梦。那一天,整个春城被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牵动着。
这是一座充满人情味儿的城市,不仅有种魔力让漂泊的心得以安放,更是让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幸福着、骄傲着。
这些年去过很多城市,但每次回眸时出现在眼前的都是我生活的城市——长春。当有人追问:长春到底是什么样的城市?每每这时,我都会自豪地告诉他们:我的城市是有个性的,虽然不是常年温暖,却四季分明。既有春的盎然、夏的热烈,还有秋的五彩斑斓,更有冬的纯净——苍茫大地似是空无一物却丰盈饱满,那种意境是生长在南方的人无法想象的。此刻,他们的眼睛里已然写满了我的骄傲。
我还告诉他们,我的城市不仅是中国四大园林城市之一,有着森林城的美誉,拥有着亚洲第一大人工林海——净月潭国家森林公园,就连市区也是绿草青青,绿树成荫。
“长春”这个名字,曾经在上世纪70年代初,把一位乡村孩童的梦装扮得五彩缤纷,长春这座城市的味道曾经把这个孩童幼小的心灵滋养得无比强大。我多么幸运就是那个孩童啊!七岁时的那个浅夏,第一次踏足长春这座城市。那次随父亲一起来探望一位堂姑母,也正是因这次不经意的旅程,让这座城市植根在一颗幼小的心灵中,成为我人生的目标。
记忆最深的不是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的街道,而是空气中弥漫的一种淡淡的似有似无的味道,以及释放出的暖意。生长在农村的我,见惯了母亲及乡邻做饭取暖烧的玉米秆、玉米芯,也闻惯了那股呛鼻子味儿,对于城市中这种味儿既新奇又迷茫。当一只脚刚踏入这座城市,瞬间就被弥散在空气中的味道所吸引,小小的鼻子用力地扇动着,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找寻着味道的来处。它时而浓郁,时而清淡。直到在姑母家看见一炉炭火,我才明白这种好闻的味道来自哪里。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炭,看它由黑亮亮变成红彤彤,周身被这种味道包裹着,暖洋洋的甚是喜欢。大人们见我蹲在炉火旁,还以为我在馋炉火上的那一锅红烧肉,都摇头大笑。而那一刻,我却是被这炭火感动着,看到它为了制造一室温暖与香气,由鲜艳的炭变成了一炉灰。我知道这是它最美、最壮烈的时刻,它是这么的伟大,就像一些甘于牺牲奉献的人一样。那残留的一丝丝味道与食物的香味儿融合在一起,是多么好闻、多么珍贵啊!
在之后的岁月里,这种人间烟火的香味儿与亲情的温暖就如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这头拴在美丽的春城,那头拴在一颗幼小的心灵上。每次心生懒惰或者怅然时,这根线就会自然地波动,所有的懒惰及负面情绪一扫而光,我知道这是目标的力量。我很荣幸在懵懂之年就知道理想为何物,就已经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我更庆幸这个目标一直鞭策着我,在困难面前,它一次次地为我输入力量,督促我加快前行的脚步。
记得1984年的夏天,我已经是一名初中生了。大水把村头唯一能出村的小桥冲垮了。村里人聚集在桥边,上学的学生背着书包徘徊在水边,没人敢下水。我哭着央求妈妈:“就让我和爸爸一起去学校吧,我不能旷课的。”爸爸是我们乡中学初三班主任,我知道,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去上班,而我也不想丢失每一分钟学习的机会。爸妈被我缠得没有办法,就找来一根木棍,爸爸拿着在前面探路,我在后面一只手紧紧抓住爸爸的衣服,另一只手把书包举过头顶。爷俩就在全村人的注视下走进水中,所幸水流虽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深。我不敢看水面,眼睛死死盯着爸爸的后背。妈妈的声音传来:“行不行啊?要不回来吧。”这时一丝淡淡的香气在心头渐渐飘起,我告诉自己,不能回去!爸爸的后背瞬间变成了一座水墨春城,我顺利地趟过河。
求学的路苦中伴着欢乐,付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所收获。1989年的夏末,我终于收到春城一所中专的入学通知书。再次站在春城的街头,满眼的浓翠,我努力地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那记忆里炭火的香味儿,而空气中都是绿树青草释放的淡淡香气。抬头看见满目高楼大厦,不觉莞尔,时代在进步,城市在发展,燃气管道早已进入千家万户了。自己不是也实现了梦想,来到了心心念念的春城吗。
那时每每看到那些从高楼或平房里透出的灯光,就会心生羡慕,幻想着有一天在这座城市里也有一扇窗为自己打开,也有一盏灯在等我归来。这样的想法一直伴随着我的整个青春。以至于后来留在这座城市工作、成家,在新房装修时,特意在窗前多安了一盏灯,买了一个漂亮的壁炉放在阳台上。每次夜深归来,窗前的灯光明亮而温馨,工作一天积攒下的疲惫就会一扫而光。而每次生活中遇到坎坷时,静坐窗前,望着那壁炉,仿佛看到了一炉熊熊燃烧的炭火,心头就会升起融融暖意。幸福感油然而生,那些所谓的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转眼就是三十年,我早已把身心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我爱它正如它爱我一样。我为它奉献青春年华、热忱,参与它的发展繁荣。它爱我,给予我成功与坚持。我见证它在时代前行中突飞猛进,它回赠我以生活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