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故乡,每当水稻收割完,都要将稻谷放在晒谷场上集中晾晒,安排专人看守,防止鸡鸭和鸟雀等偷食,俗称看场。
小时候,秋收季节家里晾晒稻谷时,父母常安排我负责看场。
清晨,母亲和外婆迎着秋日的朝霞,踏着晨露,闻着随风飘来的稻香,开启了一天的秋收劳作。走进希望的田野,放眼望去,金灿灿的稻谷成熟了,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压得茎秆弯下了腰,等待主人收割。秋风拂过,稻浪翻滚,一股醉人的稻香扑面而来,如同一束芳香的花朵,在空气中缭绕,沁人心脾。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成群结队飞进稻田里觅食。当人走近它们,那些鸟儿受到惊吓,突然张开翅膀,呼的一声冲向蔚蓝的天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田野里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忙着收割稻谷的乡亲。母亲和外婆弯着腰,一手抓起稻秆,一手挥动镰刀。她们俩一步步向前移动,身后摆放着一把把整整齐齐的金黄色稻把。割下的稻谷,在秋日的阳光下绽放出金色光芒。
那时,我家种植了十几亩水稻,全靠母亲和外婆收割。一季稻收割完,最壮观的场面就是晒谷。当收割完的水稻全部脱穗后,金灿灿的稻谷摊放在晒谷场上,就像给大地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此时,母亲会把看场的任务交给我,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晒谷场上看守。虽是秋天,但秋老虎仍在发威,特别是中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大地,晒得我头晕目眩,汗水浸湿了双眼让我难以睁开。我开始诅咒这鬼天气,心里也开始抱怨母亲让我看场,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那些“不长眼”的鸡鸭也跑来凑热闹,它们成群结队跑到晒谷场偷吃稻谷。我见此,就不停地驱赶它们。真是赶了又来,来了又赶,如此反复,让我在晒谷场上跑来跑去,累得气喘吁吁。
母亲见我热得满头大汗,心疼我,便在晒谷场边搭起一个简易凉棚,支起竹凉床,让我坐在里面看场。好玩是孩子的天性,我也不例外。当我看见小伙伴在玩游戏时,也跑去和他们玩,把看场的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正当我玩得开心时,突然听见母亲呼叫,我连忙丢掉手中玩具,飞快跑回晒谷场。母亲见了我,随手拿起一根竹条,边责骂我不认真看场,边举起手中竹条准备打我。我被母亲这架势吓哭了,答应她再不去玩了,好好看场。母亲听了我的话后,将我拉到凉棚里,告诉我收获来之不易,这些稻谷不仅是全家人一年的口粮,还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稻谷晒干后可以拿到市场变卖,过年给我买新衣服和糖果。我带着母亲的美好许诺,安心地看场了。
晒谷场也是鸟雀的乐园,时而数只麻雀和斑鸠等鸟类从天而降直扑稻场,我便从凉棚里跑出来,拿起竹竿挥舞,它们见状哗的一声全部飞走,落在晒谷场边的槐树上,朝着看场的我唧唧地叫。少顷,它们又飞回来,用同样的方式觅食,我又用同样的方式驱赶,一批接一批,像与我斗智斗勇。后来,我急中生智,找来一根绳子,上面系上红色塑料袋,一头固定在晒谷场边缘,我则坐在凉棚里,手里拿着绳子,看见鸟雀来偷食稻谷,就抓起绳子抖动。红色塑料袋则随之飘动,那些鸟雀见了立马吓跑了。
黄昏时分起风了,是扬场的最佳时刻。父母带着我们,把晒谷场上的稻谷收拢堆积起来。这时,憨实的三哥露出赤膊黝黑的肌肉,不停用力高高扬起稻谷,颗粒饱满的稻谷落在上风处,稻屑被风吹到下风口,直到所有的稻谷被清理干净,然后一家老小把干净的稻谷装袋,颗粒归仓,我也完成了一天的看场任务。
晚饭后,明月高悬,夜色渐浓,晒谷场一片寂静,整个村庄悄悄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