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见到马莲,还是孩提时代。地点就在西安大路与人民广场交会处,宽宽的马路中间隔离带上,有几簇马莲,不知道是人为种植,还是自然生长的,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兀自吐着绿。跟那些高大的杨树、柳树相比,低矮的马莲显得有些卑微,但一簇簇一丛丛的马莲顽强地挺着腰杆,透着一股顽强好胜的劲头。
出于好奇,我问了母亲,才知道这种长在街头的小草叫马莲。母亲还告诉我,这种草,不仅能绿化美化城市,还可以用来捆扎端午节人们常吃的美食粽子,香香的粽子被这马莲紧紧捆扎,可以说是珠联璧合,是最佳搭档。包粽子用麻绳略显粗俗,用线绳又嫌纤细,怕不结实,用马莲来担此“大任”,绿莹莹脆生生,不仅十分牢靠结实,又毫无违和感。
小小的马莲,不仅给城市添上一抹绿意,还如此实用,我不免对马莲产生一种敬意,也有一丝好奇。以后每次从西安大路走,我都要张望一下那几簇马莲,每一次看到马莲或葱绿昂扬,或露珠闪现,或蜂蝶萦绕,都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后来,随着城市的改造,道路的拓宽,西安大路翻修了若干次,那几簇马莲也随着旧路消失了。每每到此,看到没了马莲的老地方,心中不免有一种失落。我的马莲,你去了哪里?
岁月如梭,一晃我也长大了,虽然曾经在别的城市很多地方见到过马莲,但长春的街头始终未见其身影,不免有些许惆怅。当我再一次在长春街头看到马莲的时候,大概是十年前,具体位置在超胜街那一带,绿绿的一丛丛一簇簇马莲像老朋友一样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我欣喜极了,走过去,低下身,仔细观看每一棵小生命,心里默默念叨着,老朋友你好啊!自那以后,长春街头的马莲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短短的十年间,大街小巷很多地方都能见到马莲的身影。
马莲小草从不跟鲜花争艳,甘作配角,但它让一座城市环境更优美,绿化更丰富,那还能说它是配角吗?马莲长相普通,不似芍药牡丹金贵,也不似那些庭院里温室里的花花草草那么稚嫩。每每到了乍暖还寒时,街头背阴处甚至还能看到残雪,马莲就顽强地钻出了地皮,叶子显得有些渺小,但马莲似乎有一种敢为天下先的气质,冷点怕什么?一棵两棵,一片两片,一个街区几个街区,它们给城市带来了绿意,给市民带来了春的希望。马莲挺起胸膛,骄傲地挺立着,执拗地绿着,似乎要把这来之不易的春天延长放大。我所认识的绿草中,绿得最久的就是马莲。夏日,它不怕车流滚滚热浪袭来,笑对些许灰尘落在身上,不小心被人足踏脚踩,只不过弯弯身子,一场小雨过后,仍然挺立如初,绿意盎然。秋天,街头一片萧瑟,树叶一片一片落下来,光秃秃的大树似乎宣示着一年的尾声即将到来。但是,街头那一畦畦一片片的马莲,在车水马龙的洪流中,还是显得那么绿,那么艳,那么可爱,那么好看。冬天,寒风来了,无情的大雪来了,把马莲深深地压在冰雪下,一冻就是四五个月。有一些花草冻死了,春天再也不会发芽了。经过一个冬天的孕育蛰伏,马莲似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安稳觉,春风一刮,又会早早钻出地面,向世界宣告春的信息。
我认识的一些长春人的性格,就如同这遍布大街小巷的马莲,不服输,不认命,敢于争先,勇于拼搏,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前进。
我爱马莲,我爱马莲的这种性格。在我心中,它虽然是草,却有着强大的生命力,有着远大的抱负,有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这小草在我面前,一点点高大起来,一点点丰满起来,而对它的性格的感动,一点点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