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渐老,光阴已逝,但生命中的过去,也是我们平常所说的从前或是往事,一直是我记忆深处难以忘怀的话题,在夜深人静或残月流泻时,总能勾起我对曾经的忆念。
在我的生命中,就忘不了母亲为了不让我输在起跑线上,竟然冒着烈日暴晒,顶着饥饿煎熬连续两周到几公里外的山头上砍柴草卖给生产队烧红砖,赚到12块钱为我裁剪一件“的确良”衬衫那事。
或许现在的90、00后对“的确良”没有印象,然而,几十年前,“的确良”就是一个时代的名词,也是一个时代的记忆。特别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物质还很匮乏,一件衣物,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当时如果拥有一件“的确良”,无异于今天拥有一身名牌高档衣服。那时的乡下,身穿漂亮的“的确良”衣服,定会引起时人艳羡的目光,身份地位也会“高人一等”。
“的确良”制作的衣服颜色鲜艳,不仅容易清洗,还漂亮美观,更重要的是购买不用布票。那年月,实行计划经济,购买煤油、花生油要票,买点白糖要票,趁墟没带半斤粮票,就算你有钱进入国营饭店想喝半碗猪肉粥也做不到,所以要做一件衣服,自然离不开要布票。那时发给社员的布票,大人每年一丈三尺六寸,做一套衣服还算可以,但要做一床被子的话,还得加两尺。
我那时初中毕业,将要到公社读高中,母亲为了能让我到新的环境展示新的形象,所以下定决心为我做件“的确良”衬衫,可那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哪里弄得到十几块钱呢?母亲既然心意已决,自然有她的办法。我了解母亲,多年来,在村子里,因为父亲的木讷和缺少担当,家里一直是母亲在操持,青黄不接时经常是母亲借完邻居借亲戚,邻居夫妇见到母亲总是不屑一顾、昂首而过,母亲每每回家都生闷气。
开学前几天,母亲带我上县城,径直来到城里最大的百货商店售卖布料的柜台,扯了七尺白色“的确良”布,然后到南街的裁缝店帮我量身定制。事后,我了解到,买布料和裁缝师傅工钱总共用了12块钱,那是母亲早上参加队里夏收夏插后, 放弃中午休息时间到村外几公里山头上割回芒箕卖给生产队烧砖的血汗钱。自我懂事后就知道,母亲没过门前曾大病一场,从此体质孱弱,干不了重活,就连参加生产队劳动工分值也不高,竟然敢冒险在烈日下连续干14个中午!成年后,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为母则刚了!
开学后,我穿上了母亲为我做的“的确良”衬衫,感觉到妥帖、板正,衬托出高昂的精神风貌,更感觉到温暖和慈爱,课间自然引来了同学们惊羡的目光,至此我才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
历经数年,穿久了的“的确良”衬衫,尽管衣领和袖口都已破损发黄,可她留给我的母爱温暖和精神力量,纵然岁月远去,时光流逝,仍然在我的内心深处从不远去,我的生命中总是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