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好的时候,玲觉得她的婚姻像南瓜,虽然价格低廉,但是软软的,还带着丝丝甜味。
情绪不好的时候,玲觉得她的婚姻也像南瓜,土气,一成不变,有强烈的违和感,憋屈。
有句话说,婚姻如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玲子偶尔会想,我的婚姻合脚吗?还是被鞋子磨出了老茧,早已麻木,对舒适和疼痛均无感觉?
玲子早已过了对灵魂伴侣充满向往的年龄,或者说生活教会了玲子认清真相,把内心真实的渴望埋在最深处,不去想,仿佛从未存在。专注于当下生活的玲踏踏实实地过好四季三餐,活出所谓人间清醒的模样。当然,在他人眼中,玲子一直是身在福中。
早晨起床,早餐照例已经做好。玲子走入厨房,只需要从橱柜中取出筷子,端起盛好的饭,搛起摆在灶台上的菜,和着饭或者不和饭送入口中。
饭其实是南瓜粥,佐饭的小菜是炒南瓜丝。玲心里升起一丝轻微的委屈。若换成一个稍微懂点生活的男人,他会做出如此缺乏想象力的早餐吗?但玲什么也没有说,她端起饭碗,平和地一口菜一口粥,和着那丝委屈一起送入口中。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就好像同样的话语,语气不同,相隔一秒挤入鼓膜,给人唠叨甚至噪音的感觉。玲胡乱咀嚼两下便咽入肚子。玲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小碗粥,和往常一样,也不用打招呼,独自去上班。虽是同路,但男人上班比她迟,他们总是一前一后出门。
第二天,玲步入厨房,依然是——南瓜粥和炒南瓜。玲取筷子的手变得有些沉重,那一小碗粥也似乎有五六斤重,沉甸甸地压着玲的左手,舌头也变得有点僵直、麻木。玲忍不住带着情绪咕噜了一声,怎么又是南瓜粥和炒南瓜?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隔着屋子从沙发上传来:“老家送来的南瓜太多了,必须赶着吃,要不然会变坏。”玲没再言语,麻木地咽下一碗饭,摔上门去上班。
第三天,玲简直要发火了,仍然是不变的南瓜粥和炒南瓜。玲呆愣着寻思了几秒钟,想起一句至理名言——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玲深吸了一口气,算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玲希望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美梦早就随着男人单位改制破灭了,他那点可怜的工资只够养活他自己,好在玲的收入和她的努力成正比,年年上升。
玲早已过了冲动离婚的年龄。玲知道不会游泳的人换一个游泳池没用,不会也不愿做早餐的玲想着换一个婚姻说不定得天天吃路边摊,多腻啊。有高人说,让婚姻存续下去的秘籍就是想着对方的好。嗯,他至少每天能给我做早餐,玲想。
玲还知道“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古训。对于这样一个直男,试图用不高兴的语气和表情就想让他明白你的心思是不可能的。玲暗示不成,便明说:“你可以做成南瓜饼、南瓜粉蒸肉、南瓜金针菇汤、南瓜红烧肉、白水南瓜汤……”玲一口气说出她所知不多的南瓜系列菜谱,像吐了一口恶气似的。玲依然端起饭碗,胡乱解决了早餐问题。
潦草的早餐,就像这么多年来潦草的生活,让玲几乎忘记了生活中少得可怜的那点甜。
第四天的玲已经无法生气了。面对一如既往的南瓜粥和炒南瓜,玲只觉得啼笑皆非,像看一出生活喜剧片,而她是主角。
男人态度很好,说忘了换一个花样,还说明天一定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