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回老家,看见挂在二楼屋檐下的五六根长约尺许的灰褐色刀豆在寒风中轻轻摆动。我知道,这些老刀豆,是留作种子的,来年春天,又会被埋到泥土里去。
说刀豆是豆类中的老大,应该是比较准确的。刀豆身形修长、挺拔、魁梧,成熟后更为丰满、壮硕,无论从长度和宽度看,还是从重量和豆粒大小看,都堪称豆类中的“大哥大”或“大姐大”。在众多豆类中,能与它比试一下长短的,恐怕唯有长豆角与四季豆,但后者多半也只能与嫩刀豆比一比。
刀豆有多个别名,如挟剑豆、刀豆角、刀板豆等等。刀豆名称的由来,李时珍《本草纲目》的解释恐怕是最确切的了:“以荚形命名也。”刀豆荚的外形酷似刀剑,以刀命名自然是非常恰切的。
种刀豆,我并不陌生。小时候,跟着父母种过多次。老家一带,刀豆下种时间跟其他豆角差不多,大多在清明前后。每家每户都种,但不会种得很多,一般种十多窝即可,每窝两三株;待刀豆苗长至尺许,藤蔓便会缠绕着先前支撑好的竹棍往豆架上奋力攀缘。随着节气的变换,刀豆苗日渐呈现出蓬勃、葳蕤、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到了夏秋时节,一蓬蓬绿叶丛中,垂挂着的那一根根翠绿翠绿的刀豆,更是格外养眼。不过,这些鲜嫩的刀豆荚,如果不是留作种子的话,就要赶紧采摘下来,不然,再耽搁几天,就皮老肉硬,不好吃了。可以说,吃刀豆,就是要吃嫩。
老家的人喜欢用坛子将嫩刀豆泡着吃或腌着吃。所谓泡,就是采用制作泡菜的方法,将嫩刀豆洗净晾干后,切成段,置于加了盐的醋水坛子里浸泡,约莫一个礼拜左右,当刀豆表皮由翠绿变成淡黄,那就意味着刀豆已经泡熟了,可以吃了。夹出来,可直接佐饭;喝粥时,如有三两段泡刀豆相佐,那味道就更爽了。若还想味道更好,那就将泡刀豆切成薄片,加适量的剁辣椒、大蒜和酱油爆炒。这样一道色香味俱佳的小菜,看一眼就会让人流口水,令人食欲大开,饭量倍增。
而腌着吃,工序就复杂多了。要先将嫩刀豆洗净晾干,之后切成两三厘米宽的片,或将一根刀豆切成几小段,再在每小段上切片,自刀豆腹部切到背脊部即止,不完全切断,切成梳子状。随后将切好的刀豆晒干,加以适量的盐揉搓,再拌入剁碎的红辣椒装坛、密封,大约半个月后即可开坛享用了。本已大大缩水的刀豆干,在坛里经过盐水十多天的浸润,又舒张开了一些。红绿相间的剁椒腌刀豆,比泡刀豆更为脆口,更令人垂涎欲滴。
至于老刀豆,老家的人是从来不吃的。小时候,冬天玩打野战的游戏,老刀豆荚是我们常备的“武器”,我们挥舞着长长的“刀剑”,在村前晒谷坪上冲冲杀杀,好不威风。那拇指般大的淡红的刀豆籽儿,没有留作种子的,我们拿锥子扎孔,用线一颗颗穿起来,编成粗壮的“手链”或“项链”,套在手上,挂在脖子上,也摆起了“阔”……
刀豆,作为豆角类中的大个子,在餐桌上露面的机会可能比其他豆角要少。即便如此,它在老家人的舌尖上,永远占据着一席之地,谁也无法取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