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嚓”,挥镰声将夜幕划破,东方才现出一丝儿白光。
“嚓嚓嚓”,沉甸甸的麦秸儿从萍儿纤巧灵敏的指掌儿经过,竟一字儿排开,像一匹摊开的锦绢。
萍儿是新媳妇儿。乡里乡亲素来对新媳妇儿是很挑剔的。萍儿貌美,气质浑然天成,素雅大方,自然无话可说。要说可供挑剔的,想必在劳作上。她想为初为人妻的妇女争回点什么,今天起得比任何人都早。
六月的清晨,田野里散发着成熟麦子的淡淡清香,萍儿的汗珠儿轻轻抖落在麦穗里,弯弯的镰刀裹着青春气息,越发挥洒自如。
“嚓嚓”,隐约传来割麦子的声音。萍儿想:哪来的响声呢?她有意停了镰,仍然听到“嚓嚓”声。谁帮自己?服役的新郎官提前归队,婆母去县城服侍重病的公公,还能有谁呀?萍儿想弄明白后面到底是谁,无奈夜色太浓。想呼叫一声,又没勇气,速度便不如先前了。
渐渐地,萍儿分明感应到那人如一阵旋风而来,倏地,镰刀的摩擦声也消失了。刹那间,萍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镰刀。
倒是那人撑不住失声笑了,萍儿这才放松了许多。她做出很恼的样子,扬了扬镰刀。
“桂儿,我饶不了你!”
桂儿与萍儿一般年纪,是萍儿新近相识的邻居。此时,桂儿又是一阵咯咯地笑:“好嫂子,饶我一回吧。”
萍儿将镰刀收回,咬一口唇儿,小声儿说道:“这麦地就我一个人,听见响动,我真害怕……”
桂儿抢着说:“怕黄鼠狼叼了你不是?”
萍儿的脸蛋胀得飞红,好在黎明前的夜幕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面纱,桂儿什么也没发现。
萍儿连忙转移话题:“哪里话,唉,你家的麦子割了吗?”
桂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与你搭伙儿,凑着热闹些。”
于是,两个女子弯成半圆,如两道霞光驰骋在这和风沉醉的麦垄里。
双手不闲的同时,两张嘴儿也不肯闲着。对话如轻风吹动,使人感到清新、舒爽。
“我父说,这茬麦子的钱,全归我哩。”
“付现款吗?”
“前日辛叔卖了十担麦子,都兑现,不像往年那样打白条儿。嫂子,敢情求你啦。”
萍儿挥舞镰刀的手划了个优美的圆弧,然后轻轻一削,便倒下了片麦子:“说嘛。”
“出外打工,没水平不能挣大钱,央你教我些英语。”
萍儿惊讶地问:“谁告诉你的?”
桂儿便咯咯地笑:“这信息哪能不灵?”
萍儿也甜滋滋地笑了。
天放亮的时候,萍儿、桂儿迎着红红的朝霞往回走,听到有人在议论新媳妇。哎呀呀,一个人五更便割了三亩麦子!啧啧,放倒的麦穗儿铺得像织成的锦绢……
此时,一股淡淡的清香随风而来,萍儿顿觉清爽极了。她完全沉醉在这六月的田野里,转身瞧桂儿,脑海里深深地印上了她那甜甜的笑靥。
其实,桂儿家的麦子早已收割了,桂儿是诚心帮助萍儿的。
萍儿是村里第一个受到赞美的新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