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与小伙伴们玩得很高兴,总是夜幕降临才回家。远远地,就能瞧见屋子里亮着一盏橘黄的灯,那是煤油灯。母亲见我回家,赶紧找来手帕为我擦干额上的汗水,心疼地告诉我下次别玩太晚,一热一冷当心感冒。说完,点亮另一盏灯去厨房做晚饭了。
我打开书包,趴在一张粗糙的木桌上做作业,父亲倚在旁边辅导我,那神情俨然一位老夫子,与白天下地干活的他判若两人。煤油灯静静地坚守在桌面上不足巴掌大的岗位,父亲借此说理,教导我要有煤油灯的精神,尽管只能照亮一间小屋,也要起到照亮这间小屋的作用,不能因光亮微弱而消极怠工。其实,不大的屋子一盏煤油灯已显得足够亮堂,折射到墙上是我和父亲的影子,一大一小,时而紧挨,时而重叠,让人倍感惬意温馨。
长大后,我家搬离了乡村,居住在城里。灯火通明的街道给城市的夜空抹上了一道彩妆。我骑着摩托车驶离工厂,奔驰在行色匆匆的大街上,近了,近了,远远地就能望见小区三楼阳台上的灯光,那是我的家。
每晚下班归来,总能见到阳台上的灯亮着,直到我进了屋才会熄灭。父亲说,那盏节能灯虽照亮不了多远,但能让人远远地看见,见到了,家就不远了。父亲的话平淡朴实,却饱含深情。无论加班多晚,无论刮风下雨,每晚归来,总能远远地见到阳台上那盏白色小灯,我向着小灯照亮的地方前行,不会迷失、不会彷徨,直抵温暖的港湾。
如今,父母从城市又回到了乡下,他们说落叶归根,田园生活清净、安逸,是安享晚年的理想去处。父母回老家了,阳台上那盏温馨的小灯每晚依然照亮,不是为我而开,而是我为女儿开的。女儿每天都要上晚自习。我把父亲对我说的话告诉女儿:“这盏灯虽照亮不了多远,但能让人远远地看见,见到了,家就不远了。”女儿懂我的意思,她告诉我,每晚与同学们放学回来,最先看到家的就是她,有了这盏灯,她就能找准家的方位。后来,我发现女儿把父亲说的那句话写在了她的微信朋友圈上。
阳台上的那盏灯显然成了女儿的指航灯。她每晚骑着自行车回家,从不在路上逗留,一如从前下班归来的我。